“嗯，多谢。”周侨对帮他开门的小厮微微笑了笑，惹得小厮脸上一红。

“阿侨，坐这边来。”江宗正蹙眉，冲他招手。

周侨路过江千劭旁边，没打招呼，只是瞥了他一眼，甚至连神色都分毫未变，径直在江宗正身边落座。

闻着那一抹熟悉的雪松和艾草味，江千劭不由得怒上心头。周侨是什么意思？居然敢忽视他！这才从尖山村回来没多久，就装作不熟了？明明先前还一口一个大哥，好不热络。

周侨坐下后，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而且伸出手，越过江宗正，拿了一杯茶。

江宗正在周侨的手经过他身边时，身子细微地抖了抖，似乎是某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江千劭不解地皱起眉，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此时，杜晏兰的声音戛然而止，台下掌声一片，喝彩声不断。伍天元起身请辞，说是要去后台拦着那些粉丝，防止人骚扰他们家杜老板。

刘鸿儒慢慢停下鼓掌的手，讲留着的长辫子甩到背后，看向江千劭。

“小江啊，我听说，你最近可是办了件大事，将双江坡的那条道走通了。那你可有什么发现不曾？”

江千劭心道一声老狐狸，笑着回答：“当然有啊，我发现啊，那群人都信邪教。”

刘鸿儒因为笑容皱起的纹路淡了淡，眼睛里露出一丝冷意。

“要是他们都能和刘伯伯您一样，信的是崇高的神佛，自然就不会做出如此骇人之举了。”江千劭立刻接着道。

刘鸿儒的笑容又深了起来，甚至于笑出了声。

“那是自然。”

刘鸿儒也起身，准备离开。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多做停留的必要了。不过他在离开前，还对江宗正意味深长说了句：“江兄，你可是，养了一位好儿子啊，好大的本事……”

江宗正笑而不语，在刘鸿儒出门的瞬间，笑容就掉了下来。

在张管家死了后，江家就招了一位新的管家，接替了他的活，张士诚这个名字。已经彻底从江家消失了。

新的孙管家走了进来，他知最近江宗正经常来看杜老板的戏，于是自作聪明，凑到江老爷身边，问道：“老爷，要把杜老板接到家里，和他交流交流吗？”

江宗正本来就恼火，这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管家先前能在江家留这么多年。最难得的，就是有眼力见。

江宗正冷笑一声：“哦？怎么个交流法？”

孙管家察言观色的本事不行，还以为江宗正是心动了，于是露出猥琐的表情：“当然是——床上交流。”

“你的眼睛装在脑袋上是摆设吗？不要了就挖了！”江宗正眯起眼，“你没看出来，伍家那个小子，对杜老板宝贝一样？”

孙管家被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回话了。

江千劭勾了勾嘴角，不以为然：“父亲此话，难道还是怕了伍天元的意思？他就是玩玩而已，怎么会当真了。”

江宗正转过头，透过镜片，深深地看着他：“我常以为，你是和我最像的。然而我们父子，还是有一点不同。”

“什么？”

江宗正却是不直接回答他：“这一点不同，就决定了，你永远不能像我一样，成就如此之事。”

“儿子受教了。”江千劭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江宗正问孙管家。

“张士诚的手下人说，他查到的信息放在房间的保险柜里了，但是我并没有找到。”

江宗正低头喝了一口茶，阴阳怪气道：“难道，你就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孙管家抖了抖，道：“有的，有的。我的人说，您要查的那人，和先前的军火走私案有关。”

周侨抬眼，看了一眼江千劭，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再查。下个月之前查不出来，你就不用干了。”江宗正道。

“是，是……”孙管家说着，抽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间的汗。

“你先走吧，我和郑羡之单独聊聊。”江宗正对江千劭道，却丝毫没有让周侨离开的意思。

江千劭心里骂了这个老头一千遍，却还是只能出去。好在郑羡之此人只是一个理科呆子，并不通晓他们这些弯弯绕绕，背叛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老侯正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靠近他的耳朵，哑声道：“千爷，刚才我们的人说……江老爷开始查您在上海的行踪了。”

江千劭戴上他的手套，冷笑一声：“好啊，好啊……你吩咐下去，让手下的人都注意点，最近就不要运货了。现在还没到时候，我还动不了老头。”

“是。”老侯回道，“还有，您姐姐有喜了，说是让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