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确定要亲自进去看吗?嘶——这里头实在是……”赵志行在门口踌躇着。
江千劭瞥了他一眼,他不亲自去看,难道还等着这伙废物三天之后说什么都没查到,去他家抓人?
赵志行脸色发白,就算跟进去也顶不了什么用,只会碍眼。江千劭嫌弃地说:“你就在门口等,我自己进去。”
“哎,好,好咧。”赵志行搓了搓手,正合他意。
江千劭踏了进去,里面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还低了很多,好在腐臭味不是很浓。他在黑暗里伸出手,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啪嗒。”
灯亮了,钨丝灯挂在房间的正上方,昏黄晦暗。
江千劭大体看清了这个停尸房的布局,按照日期摆放着百来张一样的白色小床,床头放着小牌子,写着死者的名字。
每张床都盖着白色的床单,有的床单还被血水和脓水染成了红黄色,凸起的床单下是没有瞑目的冤魂。
忽然,钨丝灯飞速闪了几下,明暗交替,竟是灭了,房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嗐,我们这儿的灯都用了十来年没换过,今天怎么突然的就坏了?大少爷,墙上挂着手电筒,您可以自己拿。”
刚陷入黑暗的时候人是很难看清东西的,江千劭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只能摸着床栏杆,慢慢走到墙壁附近。墙上还挂着各式的解剖工具,以及绳索。江千劭花了五分钟,才艰难地找到了赵志行说的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微弱惨白,只能看清两米内的事物。江千劭抽出一块手绢,包着手电筒,用它扫过床前的名字挂牌。
“张大团,宣宜十八年十二月五日,枪杀。”
江千劭眯起眼睛,凑近才看清那些歪歪扭扭的刻字。
就是这人了。江千劭走到床边,抬起手,掀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冲击力极强的腐尸,身体肿胀,呈现赤褐色,嘴唇外翻面容难辨。眼眶、鼻腔内附着了大片的苍蝇卵,甚至已经有孵化出来了的蛆虫。
剧烈的气味也争先恐后涌入鼻孔,江千劭呼吸一窒,胃里瞬间就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虽然他见过的死人不少,但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高腐尸体。人很难对同类的尸体熟视无睹,因为兔死狐悲的恐惧是极难消除的。
江千劭强忍着恶心,把手电筒照在那人身上。随后,江千劭暗骂了一声——密密麻麻的虫子爬满了躯体,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忽然,江千劭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眼神陡然锋利起来。一阵凉意漫上他的脖颈——有人在他身后吹了一口气似的。
他摸上藏在腰间的枪,肌肉瞬间紧绷,猛地反过头去。
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江千劭松了一口气,继续检查尸体。
尸体的左手已经快掉了,至于右手,江千劭把手电照向另一边,检查尸体的右上肢。
不对——尸体的右侧是另一张床,而不是冷白的墙壁。江千劭把手电慢慢往上挪。
哪里是什么墙壁,是白色的布料。有人站在了床的另一侧。
电光火石间,江千劭抽出了枪,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就在他准备按下扳机的刹那,对面的“鬼”说话了。
“大哥。”声音有些耳熟。
江千劭迟疑地放下枪,把光照在那人脸上,露出一张“鬼”才有的脸,不过是聊斋里的美人鬼。
周侨。
“赵志行!”江千劭大喊。
“哎!怎么啦?”
“有人进来你怎么不说一声?”江千劭咬牙切齿道。
“啊,您说周少爷啊,他不是您弟弟嘛?我想着没关系,就不用打扰您……”
江千劭眉间青筋直跳,这个傻×,害得他差点就在警察厅开枪了。
“你来这儿干嘛?”江千劭沉沉地看着眼前阴魂不散的人。他甚至怀疑,周侨方才也是故意吓他的。
周侨眨了眨那双漆黑里发着亮的眼睛,虚伪着阴阳怪气道:“大哥您出事了,我怎么能不来呢?”
江千劭冷笑一声,“哼,假惺惺,都说了别恶心我。”
“哎?我这回可没有说假话啊。你被人逮这儿来了,我都不过问一下,别人会觉得我无情无义的。”周侨不刻意掩饰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冷冷的腔调,停尸房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那你挺会装,做戏都做这么全。”江千劭讽刺道。
“是吗?谬赞了。”
“装完了就滚蛋,别在这儿碍事。”
周侨伸出手:“你的手帕给我。”
江千劭不知所以,但是还没等他动作,周侨就把他的手帕抽走了。
周侨竟是用手帕捏起了一只死尸身上的蛆,低头仔细打量着。
“这人不是你要找的。”周侨说完,把手帕递给江千劭。
江千劭瞬间弹开,“拿远点!”
周侨看着他这副模样,竟然低低的笑了起来,讥笑道:“不愧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就是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江千劭虽然不太相信这个表里不一的花瓶,但是他的原则向来是对事不对人。
“这人已经死了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有人换了停尸房尸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