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江千劭点点头,看来真是阮家善到了北平。
“不过——”江宗正扫了一眼江千劭身上的米色西装,“你先换件衣服。穿黑色正装罢。”
“为什么?”江千劭不解。
“我们是去参加白事。”江宗正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
“阮老爷找回来了,不过,已是死人了。”
江千劭面上不显,心里却转了十八个窍。
这次阮家迁回北平,本就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江、刘两家垄断商行的形势怎么被阮家给打破。
可谁都没料到,在这个节骨眼,阮承安居然死了!
江宗正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用他一贯的口吻,好似漫不经心,但实则威压迫人:“今日北平有点脸面的人都会到场,你注意点,别给江家丢人。”
不多时,各怀心事的江家父子二人就到了阮家。
他们二人到阮家时,阮家的宅子外已经挂上了白花和白布。挽联上,黑色的墨水铺开:阮家尊父承安仙逝。
门口摆着上百个花圈,门外站着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人头攒动。唢呐声混合着聊天声,竟生生凑出了几分热闹。
江千劭示意福子把准备的花圈放下,然后被门口的小厮引进了室内。
祭堂里,站着零零散散的几个熟人,还有个念经的和尚在一旁,敲着木鱼嘴里说个不停。
灵堂正中央挂着一张黑白大照片,照片上的人浓眉长胡子,俨然是一个封建家庭大家长的模样。
江千劭扫视了一圈,没见着阮家善,倒是见着了另一个老熟人。
“哟,这不是江大少嘛?”蒋海润摘下他那花里胡哨的帽子,笑道。
江千劭挑了挑眉,这人也是半点没变,来吊唁也穿得招蜂引蝶的。
“蒋海润啊,真是许久不见了——”江千劭说完,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开玩笑似的道,“你家大哥没来吗?怎么把你派过来了?不怕这里的女眷见到你都跑了?”
蒋海润微微一哂,眉眼间的邪气便溢了出来。
这人是个不正经的主,如果说有一个投票选举,全北平有良心的父母最不愿意让女儿嫁的人,那蒋海润肯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但凡是北平有点姿色的姑娘,基本上都被他骚扰过。
“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入耳啊——我大哥出国读书去了,今日我家老头只派了我一人来吊唁。”
“嗯,那你可警醒着点,别让你蒋三少的名声再糟糕了。”江千劭调侃道。
“哦?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还有这么好的印象?你居然认为我的名声还有再坏的余地?”
二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但没一个真心实意的,皆是笑里藏刀。
蒋海润抽出一根烟卷,也不点燃,就这么叼在嘴上:“这阮老爷可真不会挑时候死啊。”
江千劭翻了个白眼,蒋海润说的什么屁话。这人要死,还能自己挑时候?
“接近年关,警察厅人手不足,还找我爹借了不少人去查案。”
蒋家是北平三大统领之一,虽然兵力主要驻扎在东北三省,但是在北平的兵力也不少。
江千劭听到这话,却是起了疑问。蒋海润和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怎么突然和他说这些?
“阮老爷被人害死,警察厅的人查到了些线索,说是——”蒋海润眯起眼睛,略带笑意看着江千劭,让人心里一紧。
“和我们北平的一个权贵人家有关。”
不算阮家,北平说得上是高门大户,权贵人家的,无非也就五家人。江、刘垄断商业,伍、蒋、吴三大统领分管兵力。
“怎么说?”江千劭接着他的话往下问。这人明显是话里有话。
“阮老爷和三个脚夫死在了一起,警察厅的人从三个脚夫身上下手,查到他们三人都在给同一户人家运货,还运的是——军火。”蒋海润边说,边暗暗打量江千劭的脸色。
“哦?那这三个脚夫?和阮老爷有什么联系吗?”江千劭脸上笑着,看似平淡不惊,心下却是盛怒。
那三个脚夫为人做事不忠,伍天元随口一问就将他供了出去,昨晚被他杀了也是活该。
可本应该无声无息被他的人处理掉的脚夫尸体,为什么会跟风头正盛的阮老爷摆在一块?!
这不摆明了,杀害阮老爷那人就想引得警察厅的人查到他身上去吗?
他刚回北平一天,居然就有人敢栽赃嫁祸他!
蒋海润接着道:“没,八竿子打不着。而且,阮老爷是窒息而死,其余三人都是一枪毙命。这年头,有枪而且舍得子弹的人,也不多。”
蒋海润说完,似笑非笑看着江千劭,问:“你说,凶手会是哪家呢?或者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