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用了几日药,烧退了下去,却整日里昏昏沉沉。
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间还多。
太医换了几个方子也不见好,对于大皇子的病情总说不出所以然。
秦煜每日去锦绣宫,见云易总是在昏睡,而锦妃只一味抹泪啼哭。
一连好几天,他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难看。
“都是饭桶,一点小病也治不好,来人,拖……”
“咚!”
茶碗掉到地上,打断皇上将要出口的话,秦煜赫然而怒。
“臣该死,陛下恕罪。”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身若修竹的人跪在太医旁边,只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发顶。
他脸上的怒意一滞,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欲将人拉起来。
叶槿安看了眼低头跪着的太医们,轻轻摇头。
“都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滚出去。”
“谢陛下隆恩。”
皇上带着隐怒,太医们等忙退出去。
秦煜再次伸手,叶槿安这次没有拒绝,顺势将手递过去,借着力道站起来。
“连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好,本就该死,璟之为何替他们求情。”
“不管再厉害的神医,总有未见过的病症,也不能全怪他们,皇上担心大皇子也是情理之中,不如让锦衣卫去民间寻访名医。”
叶槿安好话说尽,总算打消了秦煜要杀太医的心。
走出皇宫时已经是月满枝头。
马车没走多远,忽然停了下来。
“主子,张大人求见。”
“快请。”
话音刚落,张决明掀开车帘垂头进来,拱手道。
“今日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下官什么也没做,张大人这句谢,璟之愧不敢当。”
“叶大人何须自谦,若不是您及时打断,今日我等怕是在劫难逃。”
张太医轻叹一声,像是还有话要说。
叶槿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往旁边让了让,请张太医坐。
后者摆摆手,只靠着车厢坐下,脸上挣扎着。
车轮滚滚向前,行程过半,叶槿安没有催促。
许久,对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突然开口道。
“大皇子的病有些蹊跷。”
“张大人的意思是?”
他微敛的眸子倏地睁开。
难道有人投毒,那会是谁所为?
与先帝不同,秦煜一共只有两个皇子,大皇子如果出了意外。
二皇子是最大得利者,那么贤妃……
“大皇子可能没有病。”
张决明及时将他的思绪拉回来,叶槿安一脸惊异。
“张大人的意思,大皇子在装病?”张决明轻轻颔首。
“照殿下的脉息来看,确实病入膏肓,可下官观其颜色,却不像……。”
“或许只是病色不显?”
秦煜连日来的担忧他看在眼里,实在不愿相信会被十岁大皇子骗。
也完全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
“下官开始也只以为学艺不精,辨不了殿下的病因,只是发现锦绣宫里养了好几年的兰花突然死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
“大人觉得圣上能信吗?”张决明苦笑。
确实若想当皇位继承人,体弱可不是加分项。
如此近乎自污的装病,实在没有理由。
如果只是这两点。
别说秦煜,就连他也很难相信。
只是张决明的话到底在他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二日早朝过后,秦煜照例先去锦绣宫看大皇子的情况。
叶槿安却没有如常先去御书房,他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袖子。
“我能去看看大皇子吗?”
“当然,你愿意去看云易,朕很高兴。”
后者眼里滑过喜色,这是不是代表他不再回避。
锦绣宫里锦妃一身月白襦裙迎出来,柳眉粉唇,更衬的脸蛋白晳精致,玉弱花娇。
她盈盈一拜,微红的眼底泛着柔光。
“妾,拜见陛下。”
“起来吧。”
触到皇帝身边那张如玉的脸,她秀美的面容有片刻扭曲。
皇上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手一挥,已经带着人进了内殿。
殿内烧着地龙,初春的寒凉未曾沾染到半分。
秋日的菊花开得仍艳。
内室里摆着几盆金茶,没有见到张太医所说的兰花。
宫人掀开窗帘,半大少年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上透着红润。
若不是知道连着半个月皆是如此,确实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个病人。
叶槿安抬手,想要去探探大皇子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