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英气勃勃的小丫头,四年不见,她何时成了这副样子。
叶蓉未注意到他锁起眉头,她转头自身后丫头手上接过一个匣子双手捧起道。
“蓉儿给祖父请安,孙女给祖父抄的经文,愿祖父福如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她手腕上缠着的帕子露出来,引得叶槿安旁边的老者惊呼出声。
“三姑娘抄得莫不是血经?”
“瞒不过四叔伯,正是蓉儿亲抄血经。”
忠毅侯忙打开匣子,自里面取出一本暗红的经书。
叶槿安望着封面上“金刚经”几个字力透其北,泛着浓浓的血腥气。
这才是她原本健康红晕的脸变成如此苍白的原因。
他眉头皱得死紧,还没开口,那四叔伯已经一脸欣羡地点头。
“前有贵妃为慈恩太后以血写地藏经,孝名传遍天下,后有三姑娘抄金刚经,当真是至纯至孝,侯爷好福气。”
“哪里,哪里,四哥家的侄子侄孙们俱都孝顺懂事,是我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忠毅侯脸上的得意掩不住,还要极力压制嘴角说完,一边命人把叶蓉扶起来。
管家低头把她送回席间,一桌姐妹无不眼热。
叶槿安可以想见,大概以后长辈过生日,这血经就是必不可少体现孝顺的寿礼了。
他提醒自己今日是忠毅侯的生辰。
而他大哥向来重面子,不能在亲族面前扫兄长的兴,才将到嘴的话压下来。
顾忌着叶槿安马上要殿试,寿宴很快就散了。
原本是留时间给叶槿安学习,然而自那天开始。
叶槿安倒没时间再看书,先是礼部送来了专门的衣服。
随后就是专门的官员上门教授礼仪。
认真算来,叶槿安他们这些贡生已经是朝廷准官员。
因某朝某贡生长得实在抱歉被皇帝退了回去。
结果那位老兄直接起兵打进京城后。
就再没有落弟的贡生,只要能挤进殿试的,总能得个一官半职。
其后的贡生们算是享受了一回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快乐。
叶槿安正在学礼仪时。
秦煜也为慈恩太后在陵寝办完了周年祭,马不停蹄地吩咐班师回朝。
恨不得今日就到京城。
皇帝迫不及待的心,李福身为大总管,体会最深。
此时身段风流,容颜绝色的宋怀君一身月白锦衣走了过来,冲着李福盈盈一拜拜。
借着宽大的袖子,递了个荷包过去。
“有劳公公。”
李福轻巧的躲过,把不准主子对宋怀君的态度,自是不敢收东西。
就在宋怀君还想再说些什么,李福说了句“公子,稍等。”
便压低身子走进去,低声回道。
“陛下,宋公子求见。”
“谁?”
秦煜把玩着铜匙的手一顿,抬也不抬问。
李福打量着自家主子是真忘了,不像是反问,于是提示道。
“刘大人送来的茶艺宋怀君——宋公子在外求见。 ”
“他怎么在这里?”
语气竟然还有些疑惑。
李福只能把头压的低低的,轻声补救。
“奴才这就去将人打发走。”
说完弓着身子,慢慢往后退。
秦煜打量着手上的铜匙,想起那日那人眼底携着星辰,轻笑着说他只愿当个地主。
“罢了,赏他个庄子,再划些田地与他。”他忽然开口道。
叶槿安此时正与众贡生列队进入皇城。
一路踏着黑金地砖进了宽大的内殿。
里面摆着一张张案桌,此次会试取九十八名,便是九十八张。
各自按礼官的指引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中间摆着试题。
礼官高声唱了句考试开始,小太监随燃了根香放在前面。
叶槿安打开试题,试题只短短几个字。
“孝者所以事君也”
这是嫌贵妃娘娘的名声不够大,还想让众贡生为其添一把火。
如今中宫未定,这位娘娘野心不小。
谁来当皇后本与他无关。
只是想到叶蓉苍白的脸,还有手腕上的帕子。
若真任其发展下去,怕是会再为女子缚上一层枷锁。
心里有了打算,拿笔的瞬间有片刻犹豫。
若不写,天下还有更多张蓉、李蓉、王蓉。
罢了,回去便让大哥将他除名。
叶槿安松开握紧的拳头,提笔写道。
“父母唯其疾之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毁也,今以孝义之名以血成经,可知父母悲痛难安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