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子懒洋洋的,气场与酒吧浑然天成,融合得分毫不差,他瞥了眼躺在地上的黄昊军,又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腰,眯着眼看她的脸,像是在玩味,“在我店里,杀人?嗯?”
秋原那时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来,只憋着一口气没有瘫倒,她握着刀的手用了用力,刀片上的血顺着刀刃汇聚到刀尖上,落在地上的嘀嗒声被淹没在无尽的嘈杂声中。她试着张口说些什么,说他罪有应得,说她一命抵一命,然而什么都没说出口。
看到黄昊军挣扎着还未断气,秋原不自觉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康静山注意到了,拉着她的手蹲在黄昊军身边。
黄昊军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瞳孔放大恐惧地想后退。
康静山抓起她拿刀的手,刀尖朝下抵在黄昊军心口,轻描淡写地说:“这儿是心脏,一刀下去活不了,这儿,喉咙,也没得救。”说着,抓着她的手把刀刃抵在黄昊军脖子处,手腕上施了力,刀刃见皮肤即一道血印。
秋原惶恐地甩开他的手,握着刀的手不停地颤抖。
康静山观察着她的脸,短暂的几秒在秋原看来已是静止的时间,心脏也充血放慢了步调。他慢慢地从她手上接过刀,饶有兴致地晃悠着刀柄,嘴里还念叨着,“不是把好刀。”
似是玩够了,他站起身,示意陆川和几个人带黄昊军去医院,耿山南安顿店里,所有的客人离开前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麦子在黑暗中坐着,从始至终警惕地注视着秋原。虽年少,但他总能敏锐地察觉出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是善是恶,是阳光,还是凶狠。
康静山倒了杯酒,递给她,坐在旁边,“也许,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秋原把救助站的事告诉了他,好在他没有问之前见面的事,也没有追问她从何而来。不知何时,她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听闻脚步声和话音,才知黄昊军脱离了危险。
那之后,黄昊军没来找过她,警察也没来过,秋原就留在酒吧了。
秋原回到酒吧上班时,玫基也在,看到她的出现显然让她很不爽,踩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上二楼了。麦子看了她一眼,也跟着上去了。
耿山南盖上一瓶酒,亲切地问:“感觉怎么样?还没调整过来我让静山多给你几天假。”
秋原微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本来就没什么。”
她准备去换衣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玫基也来了,是不是这次的事,对康静山他……”
“你不用担心,静山做事有分寸,玫基来也多是为了看静山。”
秋原点点头,默默去换衣服了。
周末姜海澜来看秋原,带了些零食和水果。
“我知道你这儿什么也没有,我就自己带来了。”说着端着洗好了的水果坐到沙发上,“你没事吧?之前看你走得那么急,我也没来得及问什么事。沈家那边还来找你事吗?对付他们那种人啊,就不能心慈手软。”
姜海蓝看了一眼秋原,随即笑着改口,“不是,我是说……”
“没事,他们跟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姜海蓝看她神情不太对,忙转移话题,“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秋原冷笑一声,“本打算卖肾给他们筹钱……”
“什么?”姜海蓝扑过来抓着她的手,紧张兮兮地问“你去卖肾了?”
“没有没有,”秋原看她如此慌张,忙解释清楚,“最后出了点岔子,手术没做下去。”
“你怎么这么傻!你是没看什么新闻啊,人往手术台上一躺,一麻醉,什么都不知道了,谁知道那些人把你什么心肝肺能挖走的全挖走了!”
秋原这才觉着后怕,“不至于吧?我都留下所有的证据了。”
“不至于?你要知道买卖器官的那都是什么人,那些人都不要命啊!真该说你什么好呢,还好你这条小命还留着。我问你,你知道自己的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去卖肾?”
姜海蓝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养父母怎么对你你最清楚不过,他们几番纠缠一下你就要拿肾去填那个无底洞,你说你是不是傻?”
秋原试探性地点点头,被她训得一愣一愣的。
“哎呀,”姜海蓝晃了晃秋原的脑袋,“你这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他们不值得你为他们做这种牺牲,他们对你不好,你由着他们这么下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只会拿你当摇钱树,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不狠心对别人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知道不?你的善心呀好意呀什么的都应该给值得的人,给对你好的人,听明白没?”
“哦……比方说你?”秋原说这句话时没忍住笑了。
姜海蓝也被她逗笑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对了,你跟你妈妈,关系有没有好点?”
姜海蓝撇了撇嘴,“她不想见我,我不想见她,也就这么着吧。”
“你们之前的关系不应该挺好的吗?”
“以前?以前还行,不过我爸走之后,可能见着我就让她想起我爸吧,她难受,我心里也堵得慌,索性不回去碍眼。”顿了一下,她接着说:“其实吧,我妈很喜欢我爸,他进去后她就一直等着,熬着熬着病是扛过来了,也总算熬到了我爸出来,可是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见上我爸一面,他就……可能她怨的是这儿吧……”
两人一句搭一句地聊了好久,姜海蓝走后,秋原一个人坐在之前的位置,这种能有人说话的感觉,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