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公孙府还有一段距离,但在看见公孙信一的身影后,蓝苏再也迈不动了。
她并没料想公孙信一会在门口等自己,可当她看到他时,他真在那。
“将军...”蓝苏轻声喊。
出口的瞬间,她才惊觉自己的嗓音已然沙哑得厉害。
公孙信一原本平和的面色,在瞧见满身伤痕的蓝苏时,面色一沉,他很想知道蓝苏经历了什么。
蓝苏捂着伤口,眼神躲闪。
公孙信一直至蓝苏脚边停定,问:“你...寻个料子背箩筐干嘛?”
公孙信一注意到蓝苏的右臂旁有血迹,便继续问:“手怎么了?”说着,他便伸手想去查看,但被蓝苏躲了过去。
蓝苏向前走去,头也不回,说:“将军,无为累了,先回府休息了....”
箩筐里的布料掩盖了防风和干草,公孙信一并没注意。
他杵在原地,心里自问:“她这是怎么了?”
想着想着,拳头便不自觉握紧,那种无力感更是在周身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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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苏锁好房门,直奔大床。
她依旧深陷于那场死里逃生的惊魂之中,难以自拔。
那只熊残暴的模样,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虎视眈眈的眼神、嘴角流淌的口水、以及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抓痕....
蓝苏忘不了...
她转身望向箩筐的位置,回想起蓝银所做的一切又觉得此番遭遇不值一提:“熊不可怕,人心才是。”
蓝苏起身,脱下中衣。
中衣往下,是她那紧绷的双肩,在双肩靠近手臂的地方,淤青格外显眼,那是在躲避熊的攻击时不小心撞到树干所致。
脱到一半,蓝苏轻轻皱了下眉头,手臂上的伤口被长衣摩擦到。
痛!钻心的痛!
经管痛,但蓝苏也只是咬了咬牙,继续将中衣脱下,只留贴身抹胸。
房里有公孙信一准备的药膏,所一蓝苏也不想麻烦他。
蓝苏看到臂上的口子后,直接将头转了过去,血肉外翻,那熊掌刮的伤口不浅。
她苦笑,觉得自己挺幸运:“真是命大,竟然没死在半路...”
正想涂药,蓝苏觉察房门外有一道影子,她怀疑会是公孙信一,于是捏紧了被角,低声问:“将军?”
“歇息了?”公孙信一关切问。
蓝苏手忙脚乱藏好箩筐,答:“歇了...”
可那挪动东西的声响,哪能逃过他的耳。
公孙信一哼笑,冷冰冰戳穿:“说谎。”
“哐——!”推门而入,那缩住的门根本防不住他。
蓝苏杵在原地,被公孙信一逮了个正着。
公孙信一开口问:“歇息了怎么...”,后半句却卡在了喉间。
此刻,瞧见蓝苏这般模样,他却红了耳根子。
歇息了怎么还有动静?这是他原本想说的。
蓝苏见此,急忙抱手转身,长发披在腰间何止身姿婀娜。
公孙信一低眸,满眼只剩那曼妙背影,心跳也跟着自觉乱拍。
蓝苏似有所觉,微微侧身,用余光瞥见他的窘态:“将军真是的....”
她刻意抱手藏起臂上的抓痕,可还是躲不过公孙信一的眼,因为公孙信一瞧见了地上白色中衣的血迹和桌子旁的药膏。
见公孙信一没有回应,蓝苏再次问:“将军还不回避?”
公孙信一不语。
下一刻,他长腿一迈,径直朝着蓝苏大步走去。
蓝苏听着那脚步声,一下下皆叩在自己心上,令她心乱。
见势不妙,她咬了咬下唇,侧着身子转了那么一点点想看看怎么回事。
怎料眨眼间,公孙信一便出现在了蓝苏身后。
蓝苏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直面公孙信一。
可慌乱之中,脚下全然没了分寸,步步后退时,不经意间碰到一层矮矮的木阶,整个身子都往后倾斜。
公孙信一长臂一伸,顺势勾住了蓝苏的纤腰。
一时间,四目相对。
蓝苏眼里是受惊后的羞赧,而公孙信一的眼底却是得逞后的戏谑。
两人距离太近,压得蓝苏喘不过气。
公孙信一连问:
“终于敢正面看我了是吗?”
“回来一声不吭?”
“发生了什么一字不提?”
“本将军在门外等你几个时辰,还真以为你死外头了呢!”
“哼,手臂上的伤还想遮多久呢?”
“真当本将军眼瞎啊?”
蓝苏错愣:“我不是说了会晚点回来吗...”
那语调,像是被暴雨淋湿的雏鸟,颤抖、无力。
可公孙信一却仿若未闻,他上前两大步,将蓝苏逼至床边。
蓝苏身形一晃,被迫坐了下去。
公孙信一言:“回来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你要是高高兴兴地回来,本将军还担心这些?”
“不知道越是小心隐瞒,会越引人注意?”
蓝苏被问得双眼通红。
公孙信一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心尖儿狠狠一揪,满腔怒火烟消云散化作了疼惜。
看着她憋屈的样子,公孙信一放软了语调哄道:“本将军不是有意要凶你。”
蓝苏抬起左手抹泪。
公孙信一又言:“只是...心里担心。”
“你回来一句话不说,我能不气、能不担心吗?”
为她包好伤口,公孙信一抬头,墩身抹去她的泪:“不是说回来会给本将军讲讲沿途所见?若你今日不老实交代,本将军是不会走的。”
蓝苏累了:“天色不早了,将军还是早歇息吧,无为明日再给你讲好吗?”
蓝苏抬腿,背着公孙信一整理床铺。
公孙信一满心不情愿放过她:“那你休息吧。”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几秒,终究是败了。
可临到转身,却还是下意识地上前,修长手指拉过被子,为她整理好了被角:“夜里别着凉了。”
蓝苏躺了下去:“嗯...”
公孙信一吹灭了烛火,随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他在想,既然她累了,那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