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溢室,阒然无声。
“啊……我、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声讷讷的低喃猝然响起,惹得解惜行循声而望——却见满面惊惶的韩祥正跌于门内,衣角粘尘,恍若梦呓。
“怎么回事?!”解惜行忍不住一把攥住韩祥的前襟,“你怎会出现在屋内?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韩祥却只顾张皇躲闪,口中仍是几要失真的呓语。
“解门主,苏副门主!”
正僵持间,其余草草披上外衫的人也循着动静,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待得众人甫一赶至卧房门口,便又是一阵悚然难遏的嚎叫惊呼。
“张少侠?!”“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少侠也?!”
屋内地上,断肢滚落,血泊汩汩,腥红簇簇。
还未待众人寻出何处下脚,便听得耳畔乍然嗡鸣,长剑出鞘——
“唰——”
却是蒋苍冥手持佩剑,对准后方的胡无仪,剑锋凌冽,直指其颈!
“胡无仪,是不是你动的手?!”
这话当即惹得众人齐齐转向胡无仪,足下也不禁戒备地退了半步。
“呵,”胡无仪却是乜了一眼指着自己的剑尖,“蒋盟主当我这么好使唤吗,又没人向我买他的命,我何必要杀他?也不嫌累得慌。”
“你!”
“诸位,”却是一直不作声的苏玄影上前一步,以手搭上蒋苍冥的肩,语调镇定地道,“诚如大家所见,在我和惜行赶到之时,张少侠已经……”
“听到了吧,蒋盟主,是解门主和苏副门主先行赶到的,”胡无仪对着苏玄影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而我跟你们一同姗姗来迟,我哪有什么功夫杀人呐。”
“啧,”蒋苍冥掌心攥了攥,仍是迟缓地收剑回了鞘,而后转向苏玄影道,“苏副门主,你的意思是,你和解门主是首先发现张少侠尸身的人?”
“不,”苏玄影顿了顿,将视线投向被解惜行制住的韩祥,“事实上,在我和惜行匆匆赶来,将房门踹开后,发现韩祥竟跌坐在卧房门的里侧……”
这番话引得众人当即将目光一齐转向韩祥。
“呵,亏得诸位在这怀疑胡某,却连第一个发现张少侠出事的小厮都没注意到。”
孟经志不理会胡无仪的嘲讽,眼见韩祥在解惜行的手下只顾毫无章法地躲闪挣动,急忙开口要解惜行先放开韩祥。
然而待得解惜行依言放手,重获自由的韩祥却径直扑向孟经志,拽住他的衣袖大喊着让孟经志带他离开这。旁人问他可有看见什么情况,抑或是为何出现在这,却只是一味地埋着头不肯作答。
无法,孟经志只得同众人稍稍致歉,而后便带着韩祥先回自己的房间。
眼见案情再次陷入僵局,解惜行再次瞥了眼屋内的斑斑血迹,只觉脑中思绪繁杂,心间隐痛难忍,遂也拉着苏玄影行礼道了失陪,而后两人一道出去,暂且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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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沙粒被浓重深幽的夜色侵吞隐没,只余了足下浅浅不明的硌脚尚残存了几分实感。层层叠叠的海浪看似温吞地匍匐靠近,偶尔还在浅淡的月色下映着惑人的涟漪。身后的孤岛竹楼静默地矗立着,一如环绕无垠的海浪,悄然注视着这一方竹楼内的斑斑血影。
竹楼前的沙滩上,解惜行望着眼前深幽的海面,忍不住长叹出声。
“看来,这群人当真是为我而来的……”解惜行言及此,忍不住顿了顿,半晌,才继续道,“只是可惜张少侠平白殒命了。”
苏玄影闻言亦是默然片刻,而后于无言的晚风里轻轻地牵住了解惜行的手。
“唉,玄影,抱歉了……”解惜行感受着掌间的温润,“我怎么总是把你拖下水?”
“无妨,反正,现在明确针对你的人有两拨,一拨意图不明,而另一拨是当真想要你的命。”
“……你说得还真是轻巧”
“怕什么,若真有人要杀你,大不了,我也弄个跟你左臂上一样的印迹,看他们如何分得清。”苏玄影说着,又似安慰般地牵着解惜行的手晃了晃。
“难为你……”
解惜行正欲对着苏玄影露出一个浅笑,却被后方忽地传来的沉闷脚步打断。
两人循声回头,发现出现在面前的竟是胡无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