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惜行抬了下臂,示意苏玄影不必再揉了。
“那便有劳解门主了。”
解惜行站起身,屋内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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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之间,已是群英会之日,两人登船启航,前往请帖所言的羽杏小岛。
木舟掀开一道道翻腾的白浪,不急不缓地将本欲汇聚的波纹挤散,任水波在海面发着“哗啦啦”的欢儿。舟上人的青丝被行船时带起的海风扰着,时而扬起,又时而落下。不知几度流转后,木舟总算载着解惜行和苏玄影,晃晃悠悠地被白浪推抵了这方海上孤岛——羽杏岛。
自木舟上下来,两人便直奔方才在海上便遥遥望见的岛上竹楼。随着愈加接近,竹楼的全貌也愈加清晰。这是一座修建在羽杏岛中央地带的竹楼,形制为上下两层,通身由粗竹搭设骨架,竹篾构筑墙体,檐上铺以茅草,架设简约,却也精巧。
待得抵至竹楼底下,两人便迎上了于此等候的武林盟主蒋苍冥。解惜行本欲同他介绍一下苏玄影,哪知蒋苍冥很是迫不及待,唤着人便往竹楼里走。“二位快快进屋子里来再说,其他人都到啦,就等你们啦!”
于是两人应声跟上。
跟着蒋苍冥登上竹楼,迈入正门,向右拐了几步便进入了一楼正人影幢幢的会客厅。解惜行略略环顾,发现在场统共十人。
在蒋苍冥的招呼下,众人围桌入座。
“今日诸位赏脸前来参加此次由在下主持的群英会,蒋某不胜感激,”蒋苍冥先行起身,同在场众人行礼道,“那便烦请诸位英豪先简要介绍下自己吧。”
“在下是寒潭庄庄主的长子何易诸,”蒋苍冥坐下后,其右手侧的一人开口道,“坐在我身侧的是舍弟何珍尘。”
“见过诸位。”何珍尘亦俯首行礼。
“承蒙蒋盟主相邀,在下乃长笙派掌门孟经志,”孟经志又指了指站在自己侧后方的一人,“这是我带来的小厮韩祥。”
“啊,见过诸位少侠,”出声的青年显然性子有些跳脱,“我是伏叶派的少主张未歇,这是我第一次赶上这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群英会,特来见见世面!”
苏玄影顺着众人的发言一一往下看去,发现挨着张未歇而坐的是一位身着官服的朝廷中人。
“是,张少主此言甚是,这江湖的群英会历来是一奇特雅集,下官能来此也承蒙蒋盟主相邀了。”
“黄大人不必多礼,”蒋苍冥微微点头道,“黄大人是秉承朝廷交好之意来此与会,此亦是我武林之善事。”
苏玄影闻言不由看向解惜行,两人对视间,苏玄影便明晰了。
朝廷中人来此,是交好,亦是监视。
按照次序,两人的前面还有一面生的身着白裳之人。解惜行本欲仔细听其师从何门何派,不想这人却只吐了极简的三个字。
“路行舟。”
解惜行稍等了等,见路行舟毫无继续开口的意思,便接过话头。
“见过诸位,在下是玄心门门主解惜行,”解惜行又指了指身侧的苏玄影,“这是我玄心门的副门主苏玄影。”
苏玄影闻言一怔,顿了顿后亦向众人行礼问好。
“啊,解门主,玄心门近来的改革在江湖上可是好一番动荡呢!”张未歇听解惜行介绍完,便急不可耐地叫嚷起来。
“是啊,解门主,”何易诸亦道,“这段时日,江湖上谁不知玄心门推行改革新律可谓雷厉风行,设立考核,末位轮换,当真可谓是武林中前所未有之手段。”
“诸位过誉了,这武林之中的许多门派多分为外门与内门,且在管教弟子方面历来以天资较好的内门弟子为先。”
言及此处,解惜行先是不自觉地转向苏玄影,在对方的眸光里看出一抹安抚之意后,才收回目光继续道:“这种处置虽也合理,却也易造成外门弟子因妒滋事,而内门弟子因恃怠惰。解某不过也是摔得狠了,便想试图找寻更为稳妥的方式罢了。”
“解门主不必自谦,我看呐,此举在来日,必将成为我江湖律令革故鼎新的一大趋势!”蒋苍冥起身扬袖,语调里更是不吝夸赞。
“哎,不过话说回来,解门主,玄心门是何时设立的副门主啊?”孟经志问道。
“哦,这副门主啊,”解惜行闻言轻笑了声,却是微微偏过头,以手托腮看着苏玄影道,“刚设的,诸位也知道,玄心门一向随性。”
苏玄影被看得一顿,忍不住伸手端过桌上的茶水轻抿。
“对了诸位,”蒋苍冥再次启唇,“承蒙何少侠为此次群英会提供了这处竹楼,蒋某在这里先行谢过。”
“蒋盟主不必言谢,”何珍尘笑着拂袖,但转而又蹙眉道,“不过在下不曾想到解门主竟会带苏副门主过来,是我考虑不周,偏偏竹楼二楼西北角的那间房里的床榻尺寸出了问题,怕是睡不下一个成人。”
“啊,无碍无碍,”解惜行对此毫不在意,“过去在玄心门时,我和玄影也是一间房,我们二人在一起睡惯了。是吧,玄影?”
苏玄影自是点头。“嗯。”
这话听得众人先是一愣。片刻后,还是蒋苍冥先开了口,提议不如先步入正题,一道看看这蚀骨甲再说。
随着蒋苍冥自袖间缓缓取出一件物什,此次群英会的噱头——蚀骨甲,也就展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了。只见蒋苍冥的手心中央静静地躺着一片色泽黯淡的甲胄片,其上除却历经风雨摔打的沧桑与陈血渲染的沉淀外,竟还以细致的针脚勾勒着一朵精巧的红梅。
解惜行正看着,却忽觉衣袖传来了一阵拉力。解惜行疑惑地朝身侧苏玄影看去,悄声询问怎么了。
苏玄影便稍稍俯身,凑近了解惜行,在他耳边悄声道:“惜行,这是我当初驻守瞿丘城时,手下副将冯越霜的甲胄片。”
解惜行闻言一愣。“玄影,你可确定?”
“嗯,错不了。”
“好,既如此,”解惜行又转头看向那片蚀骨甲,“看来这蚀骨甲不争不行了。”
周遭对蚀骨甲的称誉此起彼伏,二人悄然对视,眉目间透着如出一辙的势在必得。
看样子,这次比试,得稍稍认真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