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说自己本来不住在马丁内斯这片地方,自己的家庭也算个小中产,后来经济不景气,失业率上升,父亲丢了工作,他对母亲的爱也好像在一夕之间消失了,动辄打骂,母亲的身体本就濒近亚种人的危险中年期,在身心的双重压力下,情况更加恶化,艾尔莎一天醒来,发现客厅里躺着一只体型庞大、四肢扭曲的怪猫。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亚种人死亡时的样子,我以后或许也会变成那样。”艾尔莎啃了口甜甜圈,
“呃,艾尔莎,如果你不想说,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
“我的事还没讲完呢,你就当一个晚间小故事好了——母亲死了后,他也消失了,带走了所有财产,房子也卖了。”
无处可去的艾尔莎打算去别的地方另谋生路,那时候亚种人最大的聚集区是艾米涅特区,艾米涅特重工业云集,给出的薪资很高,只要通过面试,来就包吃包住。
“艾米涅特区可不是个好地方,空气污染很严重,对任何人身体都不好。”
“是啊,我当时没有太多选择,没有父母庇佑,一个人很难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去,我带着仅剩的一点衣服和被子,徒步去六公里外的城际车站,在等车时候,候车大厅的电视机上正在播道德伦理委员会给ICM警员颁奖的节目。”
“你当时会信伦理委员会的颁奖节目?!”
“我当然不信,我还记得……”
“全骗人的!”一个人冲地上吐了口唾沫,“装模作样!”
“不,这对夫妻不一样。”此刻居然有人反驳,“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他们是真好人,得这个奖是应该的。”
“切!你说好人就好人啦?你有什么资格说啊?”
“当然因为我亲眼看过他们是怎么做的,他们从不歧视谁,也不偏袒谁,要是委员会不把奖颁给他们,这个奖压根就没什么含金量了,他们可是年年都能拿到这个的!”
即便如此,不信的人依旧嘴硬着不相信,他们的争论艾尔莎一直听着,期间她还去买了煮玉米吃。
他们的争论持续了很久,有路人听到他们在谈论维克玛警官,也加入了这场讨论,据理力争地证明维克玛警官夫妇和委员会那些草包真的不一样,最终反驳犟嘴的人在路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论中彻底落入下风,不情不愿地给自己打圆场,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
这时,艾尔莎发觉自己等的车快到了,她有一种冲动,她不想再去艾米涅特,她想去马丁内斯,见识一下被数次表彰、能让那么多人、亚种人站出来与陌生人争论的警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所以你就这样来到了马丁内斯?”
“嗯……在马丁内斯也不是经常能碰到你爸妈的,不过几次接触,确实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有一股很强的生命力,很热烈的……嗯……很积极向上的感染力!就是这样!真的,我自己干警察的时候,都不敢想象,他们体质没有亚种人那么好,这么繁琐又累的事,是怎么保持住那么强烈的生命力的……”
今天一个一个真是见了鬼了,先是听ctos换声线耍帅,接着又听到艾尔莎用这么少女、满满崇拜的语气讲述,我感觉有点儿牙酸,紧接着就听到艾尔莎说:“你一点都没继承你父母的气场。”
我心口好像被扎了一刀,一时间想哭又莫名其妙地想笑,艾尔莎又是一句:“感觉你属于一直半死不活的又很能活得长的样子。”
我的眼泪流到一半又吸回去了,努力吸了吸鼻子:“啊?”
“我见识到维克玛警官夫妇后,经常忍不住想,他们的热烈,能维持多久呢?他们好像在燃烧,在透支,我对他们的结局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这种预感居然实现了……唉,像你这样,也挺好。”
“……呵,哈,借你吉言。”
“能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至于过程……”艾尔莎的话被车机广播ctos的声音打断:“贝纳尔,受害人生命体征快速流失,我已经拨打急救电话,前往临近的圣玛利亚医院。”
“那个男的呢?!”
“在我拨打急救电话后,他逃离便利店,行程正在同步追踪中。病人危重度较高,存活率极低,请速去追捕此嫌疑人。”
“哈?追那个男的?”
“病人存活率极低,追踪嫌犯优先级更高。”
我和艾尔莎对视一眼,艾尔莎迅速开车门上车:“听ctos的。”
我知道ctos的能力,它的感应器和探丝获取的数据是不会错的,更何况它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医生会为挽救疯女人的生命做最后的人道主义努力,耗费的钱推来推去,大概率还是由委员会垫单,都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
“目标已出现。”艾尔莎接通警务中心,简单汇报情况后,获得拉响警笛许可后,尖锐的警笛声响彻深夜,街边路灯从淡黄的色温迅速变得更加明亮,空旷的街道视野清晰,一览无余。
胖男人在前面跑得出奇的快,艾尔莎通过喇叭喊话:“前面的嫌疑人,立刻停下!”
对面的人不停,一边跑还有余力回头张望。我蓦地产生了一种错觉,更远处,不,不远处,在深夜飙车的那些人就要出现了,他们很快,他们成群结队,像扰人的蜂群。
女人是饵,这个胖男人也是饵,不管处理方案多完美,应对有多机智,它有的是办法把你逼入道德抉择的绝境,前面就是悬崖,不能不跳。
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