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收到游云开简短的回复:晚上六点放门口,我来取。PS.桶我来洗。
关忻浅浅地翻个白眼,去厨房洗了保温桶。
…………………………
游云开坐在池晓瑜公寓的沙发上,盯着关忻发来的照片,放下心后止不住傻乐。他知道今天关忻血检,心情比高考查分和美签面试加起来还紧张,又苦于不能直询结果,只好从关忻的习性入手,见他一如既往,还难得把午餐吃光光,基本可以确定血检结果是阴性。
池晓瑜正对镜涂睫毛膏,从立身镜里看到游云开傻乎乎的嘴脸,忍不住吐槽:“放下食盆悄悄离开,等食盆空了再给续上,全程能不露面就不露面——你这跟养猫似的,还是那种刚捡回来、钻沙发底下不肯出来的流浪猫。”
游云开耸耸肩膀:“反正我猫毛过敏,这辈子只能养这一只猫了。”放下手机索然无聊,“还没上完腻子啊?你够漂亮了,偶尔也给别的女孩子留条活路吧!”
他打小迫于池晓瑜淫威,化不满为奉承的功力登峰造极;池晓瑜早就被他锤炼得百毒不侵,继续涂另一只眼睛,施施然说:“着急啊?着急你就自己去。”
游云开打了个哆嗦,给嘴巴拉上拉链,缩回沙发耐心恭候。
今天是拜见郑叔叔的大日子,可游云开一想起郑叔叔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就打怵,要是没有池晓瑜在旁边坐镇敲边鼓,他恐怕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等到池晓瑜竣工,套上外套叫上游云开就往外走;游云开踟躇了一下:“我有求于人,空手去不好,是不是该带点礼物?”
池晓瑜说:“你没买啊?”
“是你说你这边东西多,让我不要买,你来准备的啊!”
池晓瑜呆了下,后知后觉想起来,尴尬一笑,说了声“等着”,去储物间随手捞了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出来招呼游云开:“好了,走吧!”
游云开看着礼盒上明晃晃的“恒宇集团”四个大字,陷入沉默。
没记错的话,郑叔叔的公司就叫“恒宇”。
借花献佛,指的是借别人的花,不是揪佛祖自己的花啊!
池晓瑜顺着游云开的目光也看到了这四个字,尴尬之余忙乱找补:“诶呀,这公寓是他的嘛,当然只有恒宇的礼盒……就是走个过场,他什么都不缺,看都不会看的!”
游云开执拗地去楼下茶庄买了一套茶叶礼盒。
池晓瑜带着游云开打车到了东城一处老小区。游云开下了车,仰望眼前灰扑扑的普通居民楼,着实出乎意料:郑稚初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大人物,在他们桃仙住老小区——虽然是死贵的学区房吧——颇有些大隐隐于市的意味,但回了京城呼风唤雨叱咤风云,怎么着也应该是个部委大院或者京郊别墅,结果,就这?还没在桃仙住的好呢!
腹诽一堆,半句也没敢说出口。游云开吞了口口水,攥了攥礼盒带子,渗透了湿热的手汗;池晓瑜看出他紧张,拍拍他的后背说:“你别紧张,郑稚初不是大怪兽,不吃人。”
游云开无语:“姐,我二十一了。”
池晓瑜笑嘻嘻地:“可你的样子和小时候没区别嘛!郑稚初就那副德行,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臭屁了,干过一堆蠢事,特别讨人厌,但人总会长大的,自从——嗐,咱院这么多小孩儿,他对你评价最高了。”
游云开天方夜谭地眨眨眼:“真的?”
“我骗你干嘛?”
游云开仍半信半疑,不过甭管真假,换个思路,郑稚初肯见他这个无名小卒,固然有池晓瑜的面子在,但到底不是那么讨厌他吧?
游云开做足了心理建设,同手同脚地上了楼;池晓瑜敲响了门,没一会儿,门开,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出现,不及看清面容,一股寒气散发而来,轰然摧毁了游云开刚驻防好的心理建设——
单看郑稚初的脸,精致到天怒人怨,配合宽肩窄腰大长腿,比阿堇更像职业模特;记忆中一丝不苟的黑发,如今两鬓生出丝丝银霜,无损英俊,更添神秘;一以贯之的不苟言笑,冻得游云开打了个寒颤。
关忻也冷,却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看似坚硬,实则一摔就碎;而郑稚初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反射着森森寒光。游云开每次见到他,都像耗子见了猫似的,祈祷郑叔叔别一言不合剁了他。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郑稚初的威压仿佛是专门给游云开定制的,他还在门口胆战心惊,池晓瑜已经轻车熟路进厨房开冰箱门翻饮料了,她甚至还敢教训郑稚初:“医生不是让你戒酒吗,冰箱里这一堆给鬼喝的?”说着抛给游云开一瓶可乐,下巴对着郑稚初扬了扬,“去拿个袋子来,我都给你拎走!”
游云开手忙脚乱接住可乐,紧接着惊悚地看见郑叔叔朝自己走来,他支吾两声,慌乱中不知道应该先打招呼,还是先把礼盒递上去;转眼郑稚初已至身前,游云开僵在原地,喘气都不会了;郑稚初不为所动地拿过他手中礼盒,掏出茶叶顺手搁在茶几上,然后面无表情的把空袋子递给了池晓瑜。
“……”
游云开手中的可乐颤成癫痫,为防止喷射惨案,他决定一周之内不打开这瓶可乐。
池晓瑜倒也没说的那般无情,还是给郑稚初留了两罐啤酒,其余的装好放在玄关,叮嘱游云开临走时记得带上。借着这个小插曲,池晓瑜拽过游云开说:“你把事情跟郑叔叔说一遍,问问他的意见。”
三人围坐茶几。郑稚初身着黑色羊绒衫和休闲牛仔裤,简简单单坐在沙发上,眼皮不抬地啜了口茶,是个不爱搭理人的劲儿;游云开和池晓瑜分坐两个矮凳,游云开心中忐忑,但在池晓瑜鼓励的目光下,想着郑叔叔再不爱搭理他,好歹没真把他撵出去,于是定了定神,把在家组织过好几遍的语言娓娓道出。
郑稚初漠然听完那场大火的来龙去脉,开了金口:“你想问什么?”
“我想请教三个问题,第一,阿堇在那场大火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第二,有什么办法能让洛伦佐不打关忻的主意;第三……”郑稚初抿了抿嘴唇,明知不自量力,却一往无前,“我要让三山洋一死无葬身之地!”
郑稚初慢悠悠地续了杯茶,半晌说:“你要让三山洋一死无葬身之地,是字面意思?”
游云开汗流浃背:“我是想让他字面意思,但这是犯法的吧?”
“他是日本人,虽然是个知名人士,但只要不死在大陆,后续安排好替罪羊,不难。”郑稚初自游云开进门以来首次正眼看他,字正腔圆,“需要我给你介绍职业杀手吗?”
游云开毛骨悚然;池晓瑜噗嗤笑出了声。郑稚初瞥了眼池晓瑜,缓缓收回目光,继续那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池晓瑜笑说:“你别逗他啦,孩子都吓傻了。”又对游云开说,“郑叔叔开玩笑的,谁让你说话这么中二!”
游云开干笑两声,偷偷抹了把额角的汗:“我的意思是,我要三山彻底倒台。”
郑稚初又来了个急转弯:“再说第二条,怎么让洛伦佐不打关忻的主意,付上违约金就行了。”
“可是——”
“你们既没法履行合同,又不让人捞好处,照你这个标准,银行也成黄世仁了。”
游云开面红耳赤:“问题就在这儿,要拿出足够的违约金,就需要用视频去换凌柏首肯,却也会因此埋葬阿堇的嫌疑……”
“我以为你和华堇是好朋友。”
“我也曾经这么以为!”游云开说,猛然意识到池晓瑜没把关忻遭到强\暴的事情透露给郑叔叔,他朝池晓瑜投去感激的一瞥,言简但坚定地说,“华堇明明清楚关忻是我要保护的人,却还是伤害了他,我没法原谅!”
郑稚初无言片刻,看向池晓瑜:“他没头绪,你也没头绪?”
池晓瑜说:“有点想法。但这么大个事儿,我不敢担责。”
游云开居然从郑稚初平静的脸上读出了一丝无奈;郑稚初放下茶杯,扭头对游云开说:“你这三个问题本质上是一回事,只要让三山——”皮笑眼冷,“死无葬身之地,就都迎刃而解了。”
游云开一截朽木,呆在原地;倒是池晓瑜眼睛一亮,拍手笑说:“那我想对了!”
游云开睃巡境界高深的二人,满脸“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郑稚初又垂下眼,池晓瑜拉过游云开说:“来来来,我给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