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大了,”扣子解开,游云开恢复本性,搅着汤匙愁眉不展,“他这个人啊——诶!”
“关老师行事深思熟虑,要你猜来猜去的,很累吧?”
游云开说:“我乐意琢磨他,就跟琢磨那些衣服一样,不觉得是苦差事。我反倒觉得他挺累的。”
阿堇低下双眼,幽幽地说:“有激情不累,没激情也不累,没激情硬装有激情才累。”
游云开的内心发生了三级地震,这番道理其实早在他心底蠢蠢欲动,只是被他选择性忽略。眼前又浮现出关忻和连霄睡在一起的那个雪夜,彼情彼景,如春雨润酥,化入肺腑,有力难拔。
他从不是个多么自信的人,会有自我坚持的一丢丢小骄傲,但在真正取得成果之前,自我怀疑如影随形。如果不是有关忻交集,他根本没资格与已经站在顶端的连霄相提并论,纵然不齿连霄的发迹行径,但跳出立场,一个人的成功总有道理。
——关忻喜欢过他,总有道理。
那么这个道理,能不能通情到把“过”字抹去?
不不,不要胡思乱想,关忻亲口说过,他和连霄,选他。
放学,游云开惶惶地回了家,关忻做了简单的晚饭,两人各怀鬼胎,一顿饭吃得讪讪悻悻。游云开没什么胃口,先放下了筷子,耐心等关忻吃完,他好捡桌洗碗,目光往关忻碗里一投,发现这么老半天,关忻碗里的米饭才破了点儿皮。
再看关忻的筷子尖,一次搛起两粒米,吃药都比这干脆。
游云开苦热攻心,问:“胃还不舒服吗?你上次开的什么药啊,一会儿我陪你再去趟医院。”
是阻断药的副作用,食欲不振不算什么,频繁想吐才真要命。关忻说:“刚吃两天,还没什么效果,再看看吧。”
游云开稍顿,酸唧唧:“那天你是让连霄陪你去看胃病了?”
“嗯。”
“你应该叫我的。”
“太远了,还下雪。”
“那你也不该叫他啊!”
“你是让我叫阿堇吗?你该知道我的态度。”关忻先发制人,在游云开的趑趄中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当时胃疼的厉害,连霄正好打来电话,以往我是不接的,但他认识医院的人,我就请他送我去了趟医院。”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让我戒烟戒酒。”
游云开无可置喙。晚上关忻又蜷进了沙发,游云开灌了热水给他熥胃,从后抱着他,像抱着一只大号娃娃,胸膛后背无缝相抵,一手来到关忻的胃部轻轻揉按。
“我今天找了阿堇,跟他说清楚了,我只喜欢你,你才是我的初恋。”
关忻仰头,颠倒着看向游云开。
游云开亲了亲让他魂牵梦绕的眼睛,睫毛硬扎扎,又软蓬蓬,和主人的性子一模一样。
“下次复查什么时候?我陪你去。”
喁喁细诉,落进耳道,振聋发聩。关忻伸手去够茶几上的保温杯,却是心重的连杯水都端不起来。
游云开先他一步拿起杯子,拧开,倒进杯盖吹了吹,抵着关忻的嘴唇,慢慢倾倒。
四肢回暖,痉挛的胃部逐渐平缓,升腾起惭疚的青烟。
他的爱人满腔赤诚,捧来一颗新鲜跳动的心脏,让他阅读热气腾腾的情意。他们胸背相抵,近在咫尺,他的心却被红尘形役,失散人海。
他回以阴湿的谎言:“没有复查。”
下雪不冷化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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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赛作品尚在别墅,横针竖线的零碎不好挪回市内,游云开还是得在别墅裁缝,没法儿日日黏着关忻。他私心想让关忻回别墅陪他,但别墅太冷,记挂关忻胃疼不适,还是暖和的市内更适宜养病。
于是游云开上班打卡似的,每天去别墅朝九晚五。他不嫌累,关忻也需要整块的时间抵御副作用的侵袭,不至于露馅——他新买了剃须刀,不与游云开混用,藏在了书房,跟洛伦佐的合同作伴;收起了游云开放在他这儿的针线盒,一碰不碰;买了专用的碗筷,尽量做一些分餐的食物;切菜做饭小心翼翼,切得丑无所谓,坚决不能流血。
但是晚上。
他不能让游云开总跟着他睡沙发,尝试着躺回床上,噩梦如约而至,不过若是有游云开的怀抱,倒还能得一宿安稳。游云开自然不会拒绝他投怀送抱,见关忻表现出日渐好转,投怀送抱的举动不免多了些情欲意味。
关忻拒绝一次、拒绝两次,……(省略)……;不仅游云开欲求不满,关忻虽然心存障碍,但看游云开……(省略)……
在游云开欺身而上之前,他踩下了急刹车。
…………………(省略)………………………
三个月出最终结果,但他连三秒钟都快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