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平南的语气充满戏谑,似乎根本不在乎兄长一家的脸面,毫无遮掩地调侃邵宴清。很显然,他不喜欢这个侄子,从而也瞧不起许嘉。
一口气闷在胸口,被人鄙视的感觉令许嘉愤怒。她讨厌邵平南的眼神,更厌恶对方将自己看作一事无成的花瓶。
许是羞恼催进勇气,许嘉握紧邵宴清的手,微笑着问:“叔父说得没有错,宴清,你就让我出演奥杰塔吧。”
这个在合同之外的行为,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邵宴清垂眼,似在犹豫又像在提醒:“舞剧的排演很辛苦,而我们接下来还有蜜月的安排。”
许嘉能感受到,邵宴清并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却依旧在毫不退让地坚持:“没有什么比维护剧团的名声更重要。宴清,你就让我一回,好不好?”长睫微垂,像只撒娇的猫。
邵平北咳嗽,冉凤华则面带微笑。
邵平南不屑于记住许嘉的名字,他认为这个名不经传的小演员根本翻不起风浪。听说王海选了最优秀的舞者表演《天鹅湖》,并号称是筹备四年的翻身力作,结果还不是成为大众口中的笑话?许嘉的失败是必然的,他希望这场闹剧演得更热烈些,让邵宴清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早日尝到失败的滋味。
邵平南以看笑话的口吻说:“宴清,你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邵宴清垂眸轻叹:“你呀,性子还是这样倔强。”
邵宴清大概是在生气,握住她的手愈加用力。许嘉仍装作懵懂的模样,细声细语地问:“宴清,那你答应我了吗。”
终于,她听见了想要的回答。
邵宴清:“当然,我们说好的,今天凡事以你为主。”
邵平南笑哼着:“届时可别忘记邀请我们一同去观演。”放下茶杯,看向身边的邵平北,“兄长,你说是不是?”
邵平北点头:“嗯,就这样办吧。”
婚礼在晚间六点开始,淡蓝的光幕像细纱般笼罩席间。
邵宴清专注地看向许嘉,眸间满是神情与爱慕。他温柔,包容,在表演一位深爱妻子的丈夫。
许嘉眼角含泪,紧紧地握住话筒。她微笑,哭泣,在表演一位幸福至极的新娘。
交换戒指时,邵宴清捧起许嘉的手,眼眶湿润,缓慢地说着事先就准备好的誓言。
许嘉想,邵宴清的演技果真很好,以致于某个瞬间都让她产生被爱的感觉。
她看着他给自己戴上戒指,梦就是在这一刻破碎的。
许嘉的身量高,无名指的指围相对较宽,无法佩戴平常的戒指。
那个镶钻的铁环被卡在第二个指节上,不管再怎么往下推,都无法前进一步。这是她有史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一个不合适的戒指,一段虚假的婚姻。
最终,许嘉用拇指按住饰品,才得以让交换仪式继续。手指始终在保持变扭的姿势,她却微笑着,迎接宾客们的祝福。
不知怎么,人群中忽而传来哄闹。安保人员正要前去制止,却被邵平南示意留在原处。
他们大概想测试二人是否为真正的夫妻,吆喝着,甚至还鼓起掌来:“亲吻,亲吻!”
司仪有些不安,试探地看向邵宴清。后者则搂住许嘉的腰,稍稍低下身:“抱歉,多有得罪。”
话筒挪开,没有第三个人听见邵宴清的低语。
许嘉眸子微怔,尚未来及反应,带有松柏气味的风就拂过脸颊。邵宴清环抱着她,唇贴在她的侧脸。
恰时,观众席间的掌声达到巅峰。
可只有她和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靠借位达成的‘吻’。
一个小时的婚礼结束,许嘉已经累得说不出话,喉咙干哑,小腿酸软,来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邵宴清在忙着应酬与送客,她独自坐在化妆室里,缓慢地摘下泛着细闪的头饰与耳环。结婚戒指就摆在桌上,她戴不上去,却也舍不得丢掉。
卸完妆,小心翼翼地脱掉晚礼服,又将珍珠项链放入红木的小盒中。
许嘉换上来时穿的白色T恤,正要从事先约定好的暗门离开。
恰时,却传来扭动把手的声响。
许嘉微怔,不由得侧过身,却看见身穿墨绿西装的邵宴清站在化妆镜前:“邵先生?”
邵宴清皱眉,转瞬却垂眼笑:“婚礼刚结束就不想演了?许嘉,我们有一年的合约,半途而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许嘉张了张口,依旧有些不习惯:“......宴清,我知道了。”
邵宴清问:“你准备去哪。”
许嘉:“回......回家。”
邵宴清随意地摊手:“门外的宾客还在,你打算就这样出去?”
许嘉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衣衫简陋:“我没有另外更换的衣服。”
话落,垂在身侧的手被牵住。
许嘉不由得一颤,恍然间抬眸看。
邵宴清扬唇,露出与婚礼时相同的温柔笑容:“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一起出去。”
假的。
是假的。
许嘉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点了点头,随着他笑:“好,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