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着杯缘细细吮了一口,接着问:“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什么意思?”
“不觉得你对她太上心了吗?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的身份,你的行为都超出了职能范围,这种情况要怎么解释呢?”
她没等喻子念回答,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
“你可以解释为人性的美好与善良,但作为一个陌生人,或者是初识的朋友,你已经在尽力帮助她了,至少救过她的命,不是吗?”
她顿了顿,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我觉得,你对她夹杂了其他复杂的感情,可能短时间内我们也无法定义,但这已经影响到你了,至少你会为此感到困惑。”
她喝了一口茶,想起了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正义感太强的人,不适合当警察。”
“所以我辞职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又喝一口茶。
她看得出来,对面那人心里早有想法,叫她出来只不过是想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毕竟局外人看的可比局内人清楚得多。
“行了,晚上接婷婷过来一起吃晚饭吧,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严院长日理万机,哪敢占用您宝贵的时间。”
“得了吧,还是喻医生您更忙一点,平时连人影都见不到。”
两人相互调侃着,一同出了茶馆。
饭桌上,严家两姐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陈婷婷礼貌接下,等到四人分别时才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好啦,严姐姐她们是喜欢你才给你红包的,如果你拒绝她们的好意,她们会伤心的。”
喻子念摸摸她的脑袋,想到一个好主意:“假如你克服不了这道心理障碍,我很乐意帮忙代收。”
“切,谁要给你啊。”陈婷婷小声嘟囔着。
夜晚寒风刺骨,空荡的街道偶尔出现几个行人,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衬得那轮明月更为皎洁了。
喻子念把陈婷婷送回家,随后就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车窗留了一条缝,这是她的驾驶习惯,冷风缕缕渗入车间,吹散思绪的同时也让她更加理智。
严觉说的对,这没什么可纠结的,但她心里还是有个结,打不开堵着难受,或许这就是那复杂的感情吧,既然它说不清也道不明,那何必去下定义呢?
她只是跟着心走。
黑色的越野车缓缓停在路边,她望向马路对面,而后看了一眼手表。
不对劲。
这个点应该早就打烊了,怎么店内还有光线?
来的路上耽搁了许久,主要是为了给出合适的理由,否则陈婷婷不会轻易放她出来。
赢下这场运气的赌局,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刻意在车上观察了一会,店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安的预感让她毫不犹豫地冲下车。
“林老师!”
她推开大门,与店内的林之夏四目相对。
看见了本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可一时心急冲进来的后果就是面对那尴尬的处境。
“我路过。”
好拙劣的借口。
“新年好。”
今天才农历二十八吧。
“好久不见。”
这话倒不假,她们已经快半个月没联系了。
“还没打烊吧,我来搭把手。”
她主动拿来扫把和抹布,自顾自地开始打扫卫生。
说点什么吧。
无论什么都行。
可偏偏这个时候,两人都默契地选择接受沉默。
桌子已经擦了三遍,地也拖过两次了,她环顾四周,看还有没有需要打扫的地方,视线无意间扫过那人背影,嘴不自主地就张开了:
“我之前发的消息。”
那道背影明显顿了一下。
“嗯,我看到了。”
时隔半个月再次听见这个声音,她却听出了异常。
“身体不舒服?”
那人没有回答,她识趣地不再多问。
时针走过了数字十,寒冬的夜色越来越浓郁,孤独的街道只有影子陪伴,月色击穿薄薄的云层,水一般地泻向人间。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她轻声告别,连离开的脚步都很轻,纵使心里有再多话语,此时也说不出口。
叮铃——
她定在原地,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怎么了?”
那人勾住了她的手指。
“已经很晚了,回去吧。”
冷冽的寒风在两人之间呼啸,填补了空白。
“是不想回去吗?”
月光静静地落在她们脚边,似乎也在等待下文。
“那你,想和我一起回去吗?”
她在说什么啊……
“抱歉,我,我没有,”她简直不敢转过身面对林之夏,“我没有想打扰你生活的意思。”
这算什么啊……
她无地自容,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那个,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我看你,”她思考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是生病了吗?这几日气温很低,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她轻轻叹口气,抬腿准备离开,却发现那人始终勾着她的手指。
“不要回去。”
什么?
是她不想回去,还是不让她走呢?
“我不要回去。”
她感到不对劲,立刻转身。
“林老师?”
“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林之夏一边说一边垂下脑袋,喻子念看不见她的表情,想捧起她的脸却觉得这个举动过于冒犯。
同一片夜空下,她们被大雨淋湿,也被月光淋湿。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她将林之夏轻轻揽进怀里,细声安慰着。
脑海里列出无数个猜想,但无论是哪个,她都不能让林之夏只身一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