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把车钥匙递给陈婷婷,转身跟着医生走了。
沿着马路,二人很快就找到了喻子念的车,陈婷婷让林之夏坐前面,自己则乖巧地坐在后面。
没过多久,驾驶位的车门从外面被打开,喻子念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林之夏,林之夏接过沉甸甸的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晚了,直接回家吧,方便告诉我您家地址吗?”喻子念系好安全带,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林之夏。
“没事,回花店吧。”怀里的药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林之夏干脆偏头闭上眼,不再看它。
喻子念掠过她发白的指尖,妥协似的说:“好。”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花店。
但林之夏此时却思绪万千,她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补齐这笔医药费,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见她脸色不对劲,喻子念担忧地问:“还好吗?不然还是住院观察几天吧?”
“我说了我很好!不用你来管!”林之夏突然大吼,声音有些嘶哑,发抖的双唇像是在埋怨这世间,仿佛她的难堪和无奈都只是别人枯燥生活的调味剂而已。
印有市医院标志的袋子重重地砸在喻子念身上,花花绿绿的药盒散落一地,在林之夏冲下车的那一刻,喻子念瞥见了她泛红的眼角。
坐在后面的陈婷婷显然被吓到了,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喻子念,却在那双墨色的眸子里看见了心疼。
喻子念下车走到副驾驶,弯着腰一盒一盒地捡起,直到确认没有遗漏的药后,才缓步走向花店。
十二月份的傍晚并不阴暗,明丽的蓝变得朦胧,染在交错的云层上。
稀稀落落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店内,曲折绚丽的光线像极了水下的光影,林之夏蜷缩在角落,任由自己溺亡在冬日的暖阳里,不挣扎。
“叮铃铃——”门口的挂铃发出微弱的响声。
林之夏没有回头。
“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我向您道歉。”
很好,喻子念,就是这样。
“药我放这了,上面有服用事项,记得按时吃。”
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
“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信任,建立信任最重要。
“那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见林之夏没有回应的打算,喻子念侧身推开玻璃门,前脚刚迈出,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句:
“多少钱?”
林之夏终于站起身,一双泪眼死死地盯着喻子念:
“我问你多少钱?你跟着来不就为了医药费吗?不用假惺惺地关心我!”
“我虽然没多少钱,但也不会欠你!我不要你的糖,更不会挨你的巴掌!”
像是用尽浑身力气一般,林之夏再也站不住了,她撑在桌子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在从业的五年里,喻子念听过无数次的声嘶力竭,见过数不清的歇斯底里,她站在原地不作答,直到林之夏的胸膛不再剧烈起伏时才缓缓开口:
“我来不是为了医药费,这点请您放心,是我家小孩擅自做主在店内拍照,还让您晕倒了,无论怎么说,责任都是我们这边的。
“其实我还得谢谢您,526023那笔订单原本没那么多花吧,我查看了订单内容,您送了我们很多额外的花,婷婷收到后很开心。
“不仅是她,我也很开心。我的朋友在送礼方面比我有品位,乐高,相机,裙子,只有我傻乎乎地送花,要不是您的花实在打动了她,我估计又要被说是直男审美了。
“所以说,谢谢您。”
和昨天不一样,今天喻子念穿的随意又大气,灰色内搭毛衣搭配藏青色的针织外套,和窗外阳光一样干净利落。
临走前,她扬起唇角对愣在原地的林之夏说:
“今天夕阳挺美的,可以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