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贪欢去了,今早起来居然觉得很累。青玊无限回味昨夜情形,又舔舐着自己漏着风跳跃不止的心。昨夜,是不是自己太过于主动了。嗯,下次不能这样。这样想着,又看见自己夫君盯着自己,羞赧地低下头去。
为了缓解尴尬,只好找话说:“殿下是怎么知道我娘家那些事情的?就是,我弟弟被害一事。”青玊还是觉得奇怪的,毕竟这些家事自己从来没有向旁人说起过。
“反贼艾青那里套出来的。”艾青被俘虏之后,还不是他为鱼肉,赵王齐王为刀俎。有什么事情套不出来吗。
嗯?有点子出乎意料。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不过并不想聊他,青玊便岔开了话题。
半个时辰后,车到了楚府。二人换了轿子,由大门抬了进去。刚到父亲书房的院子,就听见里面哭天喊地震耳欲聋的声音。
“大人,就饶了我这次把,下次再也不会了,也不敢了!”这是大娘子汪氏的声音,带着哭腔,撕心裂肺。
“你还想让我们饶了你!却也不看看你自己当初做了什么。”
“看在多年夫妻份上,你就原谅我了吧!”
“就原谅母亲吧!这么多年她为了这个家操持……”这是楚如儿的声音,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苦苦哀求。
楚昭然想横下心来,却面有不忍之色。
萧素素站在楚昭然身后,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青玊横斜过来的眼神劝退。
青玊冷哼一声。原来你们也有今日!“我弟弟已经死了,任何人都不能够代替他原谅你们!”
“楚大人,这原是你们家的家事,我本不该过问。可是青玊的弟弟枉死,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你身为大乾朝将领,还想徇私吗?”齐王殿下双手背负在身后,不怒自威。
“来人啊,将汪氏送官!”楚昭然想起自己丧命的幼子,咬咬牙大吼出声。却又不忍卒睹,将头别向一旁。
汪氏见大局已定,自己马上身陷囹圄,脸面也已丢失殆尽,奋起勇气奔向身后书房青砖墙面,一头撞了上去,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这场面简直大快人心!恶有恶报!活该!
“娘——”楚如儿跑过去抱起自己的母亲,涕泪如雨。
“楚家三女楚如儿一直以来便嫉妒我家夫人才貌,处处与她作对,有亏德行。送去戒律堂带发修行。若不知悔改,青灯古佛伴一辈子,三载后若能悔改,允其回家!”齐王殿下正襟道。
楚如儿没了母亲,这时又听见齐王殿下对自己的发落,更是心下凄凉,只管啼哭。
汪氏和楚如儿在这家中作威作福多年,上下没有不盼她遭报应的。如今报应应验了,大家莫不是欢欣鼓舞。
楚淑儿更是拉着青玊去了自己房间,说起大房一脉的垮塌,无不眉飞色舞。又说起自己即将举行的婚事,无不欢喜。
三日后,是所谓的黄道吉日。齐王殿下践祚之日便选定了那日。
七月,禁廷中设置车骑和戍卒、卫官,还设置了各种兵器和旌旗。延祚殿前,除了赵王殿下称疾托病,诸侯群臣穿着朝服都来朝拜。丹墀两旁站了几百个侍卫。礼官将来朝者引入延祚殿丹墀前。在西面依次站着功臣、列侯、诸将、军吏,面向东;在东面站着文官丞相以下,面向西。大行令主持上朝礼仪,设立了九站司仪,高声传呼引群臣入殿。于是圣上井牧云和皇后青玊着冕服乘辇出房。走过丹墀和丹陛,二人下辇,比肩站在殿门前睥睨天下。内侍唱礼,昭告天下,封楚昭然楚大人第七女李青玊(楚细儿)为皇后。内侍将诏书送还到皇帝手中,青玊又从皇帝手中接过诏书。
尔后,礼官执戟,传呼清道,引导诸侯王以下至六百石的官吏依次到皇帝和皇后面前奉贺。
诸侯百官没有不肃敬的。朝拜结束,大小官吏都伏在地上,然后礼官引导他们入席。酒宴上也有严格的礼仪。百官按着尊卑依次起身向皇帝皇后祝寿。饮酒九次,谒者宣称:“宴闭。”践祚仪式便成了。①
皇帝还是以大乾为国号,以天顺为年号。
皇后青玊入主延寿宫,又在延寿宫接见了外命妇朝贺。
也从这一日起,民间开始避皇后名讳。
天顺二年,慢慢地,市井百姓发现,当了皇帝的井牧云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听戏,也没有沉迷在温柔乡里,皇太后赏给他的家人子他都被他遣返原籍了。他每日四更不到便起,坐镇延祚殿听朝臣奏报,奏折必亲自过目朱批,他既不贪财也不好色,他励精图治,修谨疏俊,器业远大,还关心民间疾苦。毕竟才登上位两年,就北巡了一次南巡两次,亲自过问百姓冤屈,大刀阔斧整饬了胥吏的贪腐行为。
那一次南巡,帝与后百忙中偷闲,日出时分,二人爬上了初月山,他们仅带五六个侍卫,还让他们跟得远远地。二人携手爬到了半山腰,红日喷薄而出,又往上攀登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来带一处拜谒亭,此亭名残棋。二人歇脚与亭中,观看不远处山峰上的初月瀑布。
呼吸山中鲜甜空气,皇帝心旷神怡。
“青玊可发现最近母后塞了不少家人子给我。我拒绝了一次,却并不能一直拒绝下去。”皇帝偏头看向皇后,在皇后面前,他一直自称我,而不是朕。
“近两年了我也无所出,皇太后想要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无可厚非,圣上也有心充盈后宫了?”青玊嘴上说无可厚非,实际上心里还是一阵酸楚。说完就嘟起了嘴!
皇帝看了她的模样不禁莞尔,便上手去掐她脸颊。“青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青玊气嘟嘟地哼了一声,干脆转过身去。
“啊,我的意思是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
这下青玊不解了。“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做皇帝了,太后也就不会再强迫我了!”
“什么!”如闻雷殛,却解颐,“陛下,不可!国家承平不久,需要你这位明君啊!”
皇帝抿嘴而笑:“可是我也寄情山水,想要过擅壑专丘,访云问水的日子。而且须知,峰到凌极无再上,茶放经久必然凉。我做过皇帝,登上过权利的巅峰,这已经足够了!”
峰到凌极无再上,这句话一遍一遍滚过青玊的舌尖。青玊想,还真是。登到了顶峰,以后就只能走下坡路了。其实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他。“陛下,我其实也不是贪恋高位的人,只是觉得百姓需要你。”
“如果我禅位给赵王,他也会是好皇帝。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菩提树和桉树的故事吗?”
“记得。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我喜欢清静无为,不要那般可堪大用。”
青玊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其实她跟夫君一样,性喜无为而治,于是便点头道:“好,我支持你!”虽然这天下还从来没有弟禅位给兄长的先例,但是看样子他是铁了心。“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么做只是你乃闲云野鹤,不愿坐久了这高位,不是为了躲挡太后娘娘硬塞给你的好意,不是为了我。”
“你啊!这时候了还计较这个!”皇帝刮了一下皇后的鼻翼,微嗔道:“半缘天性半缘君。”
皇帝又勉强当了一年的好皇帝。在井牧云践祚三年之后,他做了轰动天下的大事。
他宣称要与他的皇后生生世世一双人,把位子让给了自己的亲哥哥。
他出禁中时两袖清风,只带走了自己的皇后和侍卫。据他自己所说,他要带皇后去过逍遥日子了。不不不,她已经不是皇后了,只是他的心尖尖上的人青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