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你是怎么想的,这些话怎么能在那种场合下说?”
顾玄和将顾淮带出了宴厅,并未走远,寻了一处安静无人的角落,便停下来问话。
“有什么不行吗?”顾淮似乎并未觉察自己的行为有多出格,平淡的反问道。
顾玄和耐着性子蹲下身,低声劝导道:“男女有别,这些话你实是不该对城主的儿子说。”
顾淮歪了歪头,说:“男人与女人,有什么分别?我反倒觉得,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能谈婚论嫁才着实奇怪。那个使臣误解了我,我不过实话实说。怎么对一个女子说钟意便是合乎礼数,而对一个男子就是侮辱了?”
顾玄和一时沉默,他并未出口否定,仔细思索了一下,说:“你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这行为着实是有些出格。”
他叹了口气,手搭在顾淮肩上拍了拍,“罢了,你倒是心细,想着为那小姑娘解围,念在这个出发点今日之事就翻篇了。”
“……”
顾玄和看顾淮一脸欲言又止,便问:“你是还想说什么吗?”
“我说的是实话,”顾淮一脸认真的看着顾玄和,“我方才说的他更合眼缘,是实话。”
这次轮到顾玄和哑口,他放在顾淮肩头的手一时抽也不是放也不是,脸上的温和表情都几乎快挂不住,他看着顾淮眼神中的真挚,顿觉心中无力。
那段时间顾淮总觉得顾玄和看他的眼神中带了很多忧愁,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大哥头上的鬓发都白了几根。
但顾淮依旧如常,每日穿梭在练武场之中。
练武场外是一片白桦林,迎过了冬雪,枝叶开始抽条,簇拥着枝繁叶茂的入了盛夏。
正午太阳毒辣,练武场的孩子们被特批在那片树荫下歇息片刻。
顾成伍扯了扯领子,扥了几片树叶拿来扇风,望着站在阴影底下依旧拿着木剑挥舞的顾淮,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说:“阿淮,你来。”
顾淮放下木剑,朝顾成伍走了过来,“什么事?”
顾成伍迎着他站了起来,拿手在额前比划了一下,“我说,你是不是又长个儿了?怎么看着好像跟我差不多高?”
顾淮闻言,抬着下巴看向顾成伍,“错觉吧,我可早就比你高了,二哥。”
顾成伍见他那副格外欠揍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可还没等发作,练武场外突然传来一声“小二爷”,两人齐齐看过去,就见外面跑过来一个人,迎着大太阳,手里还举着一张纸。顾成伍看见那人眼睛都亮了几分,都顾不上去教训顾淮。
那人跑来,将手中的纸交给了顾成伍。那是一封书信,面儿上就写了顾岚两个字。
顾成伍急匆匆的拆开,一眼扫完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顾淮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走了过去,没等开口,顾成伍突然抓住了顾淮的手臂,给顾淮吓得一颤。
顾成伍难掩激动,紧攥着顾淮的手,“阿姐她、她生孩子了……我当舅舅了!”
顾淮也是脑中空白了一瞬,才接收到这个讯息,他对于顾岚的印象依旧是那个雪中策马飞驰的英气女子,竟有些想象不出她做了母亲的样子。
一直到训练结束,顾成伍都保持着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回去的路上嘴里还一直在哼着调子。
顾淮不是不能理解顾成伍这幅样子,因为哪怕就连他都觉得心情十分奇妙。
“这位舅舅,”信上说孩子还未取名,生怕顾成伍这一路要把脸都笑烂,顾淮便问,“有想好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吗?”
“单字一个域,就叫顾域。”顾成伍朝前跑了两步,回头看向远山,“泛泛乎其若四方之无穷,其无所畛域。”
“这名字倒是好,怎么姓顾?”
顾成伍挑眉, “入赘的夫家不姓顾那姓什么?”
“原来如此。”顾淮不怎么意外,倒是对顾岚一家人起了好奇,“不知道孩子会长什么样子。”
顾成伍一听这话都快蹦起来了,满脸写着知音难觅,“我也想知道!汾城离这儿不过两天路程,咱偷偷去吧!”
“……”
顾淮一时沉默。
早在数月前,想来是顾岚正有身孕之时,少寄了一封书信。那时顾成伍就嚷嚷着要去汾城,还是大哥给拦了下来。当时顾淮还被顾玄和叮嘱,要好好看着二哥别让他乱来。
但此刻他的心绪也有些被动摇,“你要怎么过去?一路上城防布阵,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不出十步路就会被人抓回来吧。”
顾成伍朝他眨了眨眼,“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