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十分,街道上一片宁静,只有远处一个孤零零的灯盏还发着光亮。
打更人一手提着灯盏,一手拿着棒槌,顺着墙根慢悠悠的朝前走。
伴着走路的步伐,在锣面上敲出两短一长的声音。
第一声短促。
“关门关窗——”
紧接着一声。
“防偷防盗——”
第三下还未落下,突然从不远处的围墙里传出一声巨响,灼眼的火苗顺着房梁直上,腾得一声窜出数米高。
更夫那句“平安无事”还没说出口,便被这一变故惊得举着棒槌愣在了原地。
犬吠声从巷尾传来,被火势惊起的抱怨声、起夜声,小儿哭啼,众人议论纷纷,可始终没有人敢凑上前去围观。只因起火那处,正位于守备森严的皇城。
“东院烧起来了,快救火!”
“快来人!”
城中一片火海,呼喊声不绝于耳。
城门看守的士兵心绪不宁的不断回头张望,他抬脚几次想往里走去又忍住,焦心得连眼前什么时候站了人都没发觉。
直到那个带着黑色斗篷的人推开了侧门,士兵才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拦住了那个人,质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还不去救火吗?那里的人可正需要你呢。”那人抬起了头,将帽沿拉起了一边。
和他对上了视线的一瞬间,那士兵如同怔住了一般,眼中失了神色。
“对啊…对啊……”士兵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说罢拔腿就朝宫中跑去。
守备一走,那人便堂而皇之进了城门,还顺手关上了侧门,从里面落了锁。见四下无人,便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庞。
是安禾,可似乎又有所不同。
安禾的目光落在远处,一双深色的瞳眸映出眼前的一片火光,依旧是一副冷着脸的模样,看着却好不真切。
安禾逆着人流一直往里走,突然被一个领队拉住了手臂。
“喂,你是哪队的?怎么往这儿走?”
安禾抬起头,一双异色眼瞳闪着流光。
这次看得分明,一瞬间,那人就像失了神一般松开安禾,愣在了原地。
安禾顺着小道一路畅行无阻,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司命阁。
东院火起的消息并未传至这里,看守甚至还趴在一旁幸福的打着酒酣。
安禾从身侧摸出两根银针,抬手一挥,只见两道银光迅速没入了看守的后颈,一声闷哼,那看守便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明月高悬,倾泻而下的月光流淌过小窗,稀成一小片灰白色,泛着朦胧的景致。
一片寂静之中,身后由远而近的脚步和金属碰撞的声响尤为清晰,张且行隔着栏杆望去,却在看清人之后猛地站起了身。
“你――”
“在这儿赏月,还真是好兴致。”安禾甩了甩手中的钥匙,说:“张大人,该走了。”
张且行看着安禾轻而易举的解开了大牢的门锁,一时愣在了那里。
安禾也没再理会他,转身便朝外走去。
张且行回过神来立马追了上去,“你是怎么进到司命阁里来的,这里的守卫呢?不对……城中守卫都到哪里去了?”
“有说话的功夫咱们已经出宫了——”正说着,安禾突然停在了原地,手按在了腰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司命阁大门敞开,一轮明月之下,一道人影背光而站,正正挡在他们面前。一袭红衣上绣九皋禽,在月色映衬之下宛若灵物。
安禾也不避退,从腰间掏出一把通体黑亮的短刀,便迎了上去。
“等等——”张且行突然拉住了安禾。
徐容之看着安禾手中泛着寒芒的短刃,又看到拦着那把刀的张且行,仿佛眼前的事和他无关一样抱臂靠在了一旁,用着一副轻松的语气说道:“张且行,咱们两人相识已久,我却也不知张大人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高手,不给我介绍一下?”
安禾用刀柄狠狠地砸向张且行的腰腹,见他吃痛的一瞬间,挣开了他的手。
张且行见拦不住,匆忙喊道:“不要下死手,求你。”
安禾手中动作一顿,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转过刀刃,直直的迎向了徐容之。目光相接,那双并无感情的眸子在月色之下逐渐开始发生变化。
还没等出现什么,徐容之却猛地抓住了安禾握刀的那只手,安禾被带得向前一扑,紧接着是一声让人牙酸的刀刃穿透布料的声音,温热的鲜血便涌了出来。
“斯余!”
徐容之按着腹部,从红衣中溢出来的血浸满了指缝,他咬着牙说:“不这样做,瞒不过上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