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旻歪了歪头,率先开口:“不去了?答应教我了?”
“......我没说,”秦知渊见方鹤旻站稳了,便松开了扶住方鹤旻的手,“你回去,今天别跟了。”
“为什么啊?我做错什么了吗?”
“方鹤旻,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我的问题,我现在不想教你,”秦知渊后退了一步,“你还不适合接触那些。”
“老钟也总这么说,但是我现在一问老钟什么时候教我他就容易生气,搞得我都不敢问了。还是哥哥好!”方鹤旻仰起头,“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于是翌日坐在办公室埋头填写资料的秦知渊,桌上一声轻响,一袋糖果被人扔到了桌上。
他扫过那袋糖,抬起头来看见了方鹤旻。
方鹤旻履行了他昨日说的明天见,凑到秦知渊办公桌跟前,说:“送你这个,你就答应教我好不好?”
“你......”秦知渊话一顿,注意到了方鹤旻包着纱布的头,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方鹤旻身前,“你额头怎么了?”
“哦,这个啊。”方鹤旻无所谓地抬手摸了摸,这一抹指尖就沾了血。
秦知渊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乱动的手,转身拿了纸巾给方鹤旻。
方鹤旻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指,嘴上回答道:“那个便利店家的小孩说我总是来拿他的糖,他很生气,所以抄起椅子砸破了我脑门。可疼了。”
“你没给钱吗?”
“给了,”方鹤旻解开桌上那袋糖拿了颗扔嘴里,“他爸会把卖不出去的糖果都给他,我买太多了,他拿到的就少了。”
“这是什么道理,没人管吗?”秦知渊有些震惊,“你父母呢?他的父母呢?”
“管?为什么要管?”方鹤旻十分茫然。
“警务——”秦知渊倏然噤声,他想到了实验地是没有这一类人员的,这里多数人都活在芯片秩序之下,中央城不会浪费人力为少数的幸存者安置警力。
看着方鹤旻渗血的额角,秦知渊恍惚间想到了祝意义不明的叮嘱——“小渊,这一切都是错误。”
研究所虽然派出了观察员,甚至早期在这里建立了许多研究室,但秦知渊很清楚,比起救助可能存在的进化人,研究所更希望他们能在实验地得到有效的观察数据。
潜藏在深处的,还没被挖掘出来摆到明面上的事情让秦知渊有些心慌。
“我带你去问个清楚。”
秦知渊拉着方鹤旻往外走。
“不需要吧,没什么用的,”方鹤旻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明白秦知渊怎么有这么大的反应,“你还不如教教我那些芯片的知识,机械辅助这一块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你们怎么都不肯教我芯片专业的东西?”
便利店离研究室不远,在方鹤旻的絮絮叨叨中,很快秦知渊就拉着他到了便利店的门口。
店面开着,而秦知渊一眼就看见坐在店里的那个罪魁祸首。
他脸上掠过一丝愕然,同样在那小孩额头上看见了纱布。
方鹤旻探头看见秦知渊愣神,晃了晃还牵着他的手,不解道:“你怎么了?”
秦知渊问:“他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砸的,”方鹤旻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打疼我了,我砸回去不过分吧?”
暴力在这里的人看来似乎是常态,掩盖着实验地的黑雾被秦知渊揭开了一角。
他压下心底升腾而起的荒谬感,想先解决眼前的事情,于是又问:“他的家长平时不在吗?”
方鹤旻直接拉着秦知渊径直走了进去,坐在店里的小孩抬头瞅了他们眼没吭声,方鹤旻毫不客气地推开里屋的房门,指了指坐在里面的人,“喏,生病了,天天在这发呆,好起来就打人。”
里屋竟坐了两个人,而那对夫妻抬头看过来的眼神呆滞空洞,显然已经被芯片控制了理智。
秦知渊有些无力地后退了几步,低声道:“算了,走吧。”
方鹤旻被突然转身的秦知渊拽得一个踉跄,牵着他的人低着头快步往外走去,像极了不愿再在这个地方停留。
他们停在路边,方鹤旻凑到秦知渊跟前,“你怎么了?”
“没什么。”秦知渊捧起方鹤旻的脸仔细看了眼那伤口,“你这伤得去换药了。”
方鹤旻依旧不以为意,仿佛受这种伤也只是一件平常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等它自己痊愈就好了,这次的伤口有点深,但是一周时间也够了。”
“昨天的伤今天还会渗血,怎么可能一周就痊愈?”
方鹤旻不想去,闷闷不乐道:“比起去处理伤口我更希望你带我回研究室。”
秦知渊一言不发,重新抓起方鹤旻的手就带着他往诊所的方向走去。
为了观察他负责区域的人,秦知渊把这片地区的地图都记在心里,他熟门熟路地找到地方。
“今天没人?”
“所以我才说不用来这......”方鹤旻这才老实交代,“医生昨天给我包扎,剪纱布的时候剪刀莫名其妙反而往我伤口剪去,我妈妈一生气,把他打晕扔隔间里了。”
“......剪刀、剪刀剪伤口?打晕扔、扔......”不到一小时的时间,秦知渊的认知屡次被刷新,他几乎组织不出语言,看着对这些事情接受良好一无所知的方鹤旻,忽然感到崩溃,“我听不懂,这是不对的,方鹤旻,这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