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渊甚至怀疑上次的“不欢而散”让方鹤旻气了好几个月,翻倍的击杀数就是他在拿芯脑人泄愤。
和方鹤旻不算长的相处时间里,秦知渊敏锐地发现方鹤旻对待很多情绪的处理方式都非常统一,他经常展示出愤怒的那一面,但那天秦知渊明显感觉到了方鹤旻潜藏在愤怒之下的伤心。
这让他感到慌张,所以秦知渊道歉、借花献佛把西瓜汁递给方鹤旻、再替他打开了陈商鸿的播放设备,坐立难安地待了片刻便走了。
想到这,一向处变不惊的秦知渊又叹了口气,他看着提交名单里清一色都是方鹤旻的编号,就在刚刚他又上报了一个。虽然几个月没见,方鹤旻却在提交系统里跟秦知渊刷了个眼熟。
秦知渊斟酌片刻,还是选择联络了方鹤旻。
方鹤旻接通得很快,他刚击杀完芯脑人,此时正面无表情地蹲在血泊里,一开口却是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哟,稀罕客啊秦队长。”
“我看你最近击杀芯脑人很频繁,你有什么新的追踪线索吗?”
方鹤旻哼笑一声,“关你什么事。”
这简直没法交流,秦知渊沉默了下,冷冷道:“哦,打错了。”
他说完正想直接掐断通话,方鹤旻那边又开口了,听着声音很愉悦,他问: “你昨天去的那家饭店好吃吗?”
“你果然在跟踪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位置的?”秦知渊这下挂不断了,如影随形的被监视感确实不是错觉,他皱起眉,“让我猜猜,是你第一次来研究所的时候对吗,你扫描我虹膜的时候,用实体投影的某种功能在我身上放了定位。”
秦知渊很聪明,一猜就对,但方鹤旻只是笑笑,像几个月前那样回答:“无可奉告。”
果然在生气那天的事情,秦知渊有些无奈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上你了,想知道你每天的行踪,不行吗?我想干什么?我想找个机会和你上床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安静,久到方鹤旻以为信号消失了,秦知渊忽然冷声说:“你疯了。”
随着秦知渊这句话,方鹤旻被挂断了电话。
但他并不恼怒,就那样看着断开通话链接的界面看了许久,忽地低下头笑了起来。
方鹤旻承认,他就是疯了。
只要一天不确认秦知渊的位置,他就难以安心。
定位一个动态的传送点是件非常耗费精力的事情,但方鹤旻却坚持不懈地追踪了秦知渊数个月,他用这些时间确认了秦知渊和他在实验地认识的秦知渊,二者的唯一区别就是现在的这个人把实验地的记忆忘了个一干二净。
“负心汉。”方鹤旻拆了颗糖扔嘴里,“唔...好酸!果然是负心汉!”
这几个月里方鹤旻追着散播“新生钥匙”相关消息的线索,顺藤摸瓜在下城区抓到了不少潜藏起来的芯脑人。
这些悬赏只在下城区流传,所以研究所那群一个月才来下城区巡视一次的清理者晚了方鹤旻大半个月才听到风声。
真是搞不懂秦知渊怎么会和那群废物一起办事。
方鹤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房子狭小又低矮,他一抬手就触到了房顶。
这个芯脑人抢占了原主的身体,但性情似乎和原主相差无几,方鹤旻看着桌面上被溅了血的相框,相框损毁,是被砸过的痕迹,里面有一张老旧的照片,是一个没有笑容瘦骨嶙峋的小女孩。
现在她长大了不少,但少女只剩下愁容满面,路过监控区的时候被方鹤旻追查到了踪迹,方鹤旻这才得以在密集的握手楼房中精准找到这间房子。
房间的许多角落都充斥着暴力过后的痕迹,残缺桌脚的小型书桌和凹陷的墙面,玻璃酒瓶的碎片还残存在衣柜下,相比较人类的残暴,芯脑人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鹤旻视线扫过墙边被撕毁的一副涂鸦,依稀可以判断出来临摹的竟是方鹤旻曾经见过的那副无限的画——绘画的主人或许也是无限的追捧者,这在下城区很常见,在压抑生活中寻找的一些精神寄托。
无缘由打骂她的酗酒父亲让她痛苦不堪,她想赚些钱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又意外从早已变成芯脑人的父亲身上得知了“新生钥匙”的悬赏,于是她积极地四处打探,最终把痕迹留在了某个角落里,被追查而至的方鹤旻捕捉到。
这是一片常规的三代芯片,方鹤旻把芯片碾碎,飘洒而下的齑粉像骨灰,洒在了地上的尸体上。接着他把从研究所得到的报酬转换成代币码写到了相框旁,女孩只要拿着这个码就可以去兑换货币。
“啊,对了,”方鹤旻走出两步又掉头回来,“还有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有些皱巴的打印纸贴到了门口,只见上头写着:内有芯脑人尸体,注意规避,清理者随后会上门处理。
是的,只要是上报给研究所的芯脑人,清理者都会在确认尸体位置以后亲自上门处理,方鹤旻就这么拉着顾之江的后勤队在下城区溜达了几个月。
B队的队员工作量骤增,天天被迫加班,对这个雇佣兵恨得直咬牙也只能埋头苦干。
“完美!”方鹤旻看了几眼,满意地退开。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通讯器无征兆地响起,方鹤旻看着来电的人,眼皮一跳直觉不是好事,他手指一划接通了通讯。
电话那头鄞也虞有些慌张的声音传来:“似木失去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