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曾经是服务员出身，身怀导演梦，机缘巧合下反而开了这家公司，前两年手痒导演了一两部电影过过手瘾，为当年的烂草莓最差导演奖兜底，加上接连的投资失败，让公司财政一路下滑，接了两部片子也不温不火，就那么吊着一口气，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

于是，南宫燃闻着味儿寻过来了。

听了苏息辞的话，这位梳着马尾辫的老总沉默了半天，似乎是不甘心，更多的是惊讶和无措，还有一种不可言表的慌张。

想必是对南宫集团能看上他们这种小公司感到意外。

“你方的意愿我知道了，我们也正有这个打算，但你出的价格只高出市场价30％，说实话不算高。如果能再加20％，我在股东面前能更好说话，你说是吧。”

南宫集团的预定计划本来就是高出市场价50％收购，现在看他有些心动，就差买卖双方提价和砍价的博弈了。

苏息辞一想到要你来我往各种推扯，就觉得麻烦的很，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下换老总不淡定了，应得这么干脆，难道是自己人？

他顿了一下，又再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是南宫集团的人？”

“是的。”苏息辞想起南宫燃的话，道，“我知道你创业的艰辛，这都是为了彼此更好的发展，希望你能在股东会上为我们集团尽力争取，南宫集团的实力一定会让贵公司的发展更加灿烂辉煌。

“我也是服务行业出身，知道白手起家需要很大的资金和魄力，辛苦经营起来的心血最后在恶性竞争中毁于一旦，谁都不想看到。”

“你之前也做过服务生？”老总对他的事迹起了兴趣。

“在南宫家担任管家，我知道做这份职业的辛劳。”苏息辞想尽量和他拉近距离，但明显他并不擅长这个，说起这个客气而疏离，甚至他自己心里都觉得别扭。

没想到老总态度肉眼可见地软下来不少，奉承道：“难怪看见你就觉得亲切，我在你身上找到了不少共鸣。”

“如果南宫集团收购了贵公司，将更容易在各方面给予更优质的帮助，扶持从基层创业的人才。”他道，嘴里的话是来之前背下来的。

接下来的话好说了很多，不用他多作解释，老总把自己的姿态放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看起来很满意，结束前还送了一个礼盒。

“下回苏管家可以直接亮明身份，刚才我这心噗通直跳，还以为真的是南宫集团要搞收购。”他毕恭毕敬地把人送到公司楼下门口，“苏管家，麻烦替我向南宫总裁问声好，请您和总裁放心,这桩交易，保证按照总裁的意思走。”

苏息辞脸上的笑容一分不增一分不减，客气得体，心里却泛起了疑惑。

南宫集团不是真的要搞收购，难道还是假的？

出了公司大门，看了看表，难得有自己的时间。

把礼盒随手放进车后座，他拿出手机，戴上耳机。

几声噪音过后，一切安静如常，显示窃听器那头并没有任何人说话。

半小时后，那位鸣夏的老总从大厦门口出现，左右看看，戴上帽子，坐进了车里。

启动轿车，苏息辞的车无声跟了上去。

在一家隐蔽的咖啡馆不远处停下车，他远远看了眼玻璃窗里坐着的两个人，拿出手机，拍下了几张照片。

坐在老总对面的人，是南宫耀的心腹。

不难推测出，这家公司与南宫耀的关系非同一般。

所以，方才临走前这个老总嘴里的“南宫总裁”，其实指的是“南宫耀”。

一封邮件从手机页面中跳了出来，苏息辞打开邮件，略略扫了一眼里面的调查内容，鸣夏影视，与南宫集团没沾一点边。

但此刻这家公司的老总对南宫耀的心腹毕恭毕敬。

这不难猜出，鸣夏背后真正的老板，其实是南宫耀。

看来这位也是老当益壮，不满于只能做些背地里见不得光的生意，早就想好了哪天南宫燃铲掉他的黑色产业，他也能有一条退路。

只是这条退路怎么被远在M国的南宫燃知晓了，这就不清楚了。

之前听到他代表南宫集团的时候，这位老总十分紧张，一再确认是哪个南宫集团。后来听说他是南宫家的管家而不是普通的职员后，态度肉眼可见地放低了不少，估计他以为自己是为南宫耀办事，借着所谓收购的事情为鸣夏炒作融资吧，还真是个好笑的误会。因为南宫燃才刚回国，除了B市顶圈的上流人物，没几个人知道他已经回国这件事。

现在见到了真正的心腹，估计已经知道了南宫燃的计划，很快就会做出反击了。

只是，南宫燃和南宫耀要搞内斗，干嘛要捎带上他。

苏息辞给刚才发邮件过来的人发送了一句话。

“我让你做的东西呢？”

“很快就好。”不到一分钟，他收到了回复。

苏息辞无声勾起唇角。

既然把他卷进来了，那就好好玩一玩吧。

————

苏息辞回到庄园，看到了正在觅食的麦克斯。

“苏管家，谈得怎么样？”助理关心地问。

“才刚开始，不急。”苏息辞不紧不慢道。

“你还是最好快点，总裁没有多少耐心，否则之后又为难你。”

“会收购成功的。”

“最好是这样。”说完，他端着咖啡上楼。

苏息辞上楼跟南宫榕打了声招呼，回到主屋侧面不远处自己住的花房。

第二天他路过餐厅，正在那里用餐的南宫燃叫住了他。

“苏管家，听说你昨天的谈判很成功。”南宫燃似笑非笑，举着银刀叉切面包，磕碰餐盘的声音清脆可闻，“很有自信嘛，该说一声恭喜么。”

初步商谈就高出市场价50％，完全按照鸣夏那边的意思来，这跟把他的钱直接塞到南宫耀口袋里求他接下有什么分别。

苏息辞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门前，“要和麦克斯助理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比如怎么做到每次都能把话传歪，还能坐上总裁助理的位子的。

“不必，你只需要让那位老总点头就行。”

“看来之后的事情不需要我了。” 人家已经点头了。

“谁说的，你也是收购团队的一员，项目没拿下来，你的身份就还摆在那边。”南宫燃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体贴道，“除了平常的庄园事务，你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观摩学习一下。毕竟是第一次做项目，难免会感到新奇吧。”

苏息辞抬头瞄了他一眼，淡然拒绝，“我只是个管家，不需要掌握这些东西。”

“谁能说得准呢，人生无常。万一管家位子不保，至少还有别的工作经验。”南宫燃意味深长道，“人总要为未来多做考虑。”

“看来少爷颇有心得。” 苏息辞眼带怜悯，“少爷现在处处都这么厉害，过往的人生，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南宫燃握着刀叉的手一紧。

充作墙纸的17世纪西班牙浅蓝皮革上，镀金玫瑰带着张牙舞爪的银刺，从四周蔓延向餐厅门边。

又被古朴的棕色橡木门挡住了脚步。

苏息辞脸上挂着温顺的微笑，眼里的温柔闪烁着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