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德拉科闹掰的第七天。
你又一个人跑去了图书馆,一呆便是一晚上。
汉娜崩溃的样子一直在脑袋里挥之不去,让你不禁又回忆起塞德里克去世的那一年盛夏。
过去你曾一度天真地认为,哥哥只是不那么幸运的极少数而已,可如今你终于明白了———真正的战争是何等残酷。
到底还会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场战争失去生命?如果黑暗看不见尽头,那未来你到底能做些什么呢?倘若伏地魔真的赢得了他想要的一切,那此刻霍格沃茨学生们手上的就业意向表和一张废纸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问题好像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你轻轻叹了口气。
好在——
最近付出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你完全依靠自己啃下了缓和剂学术分析报告里最艰难的那部分,并且在后来的实践课上,得到了霍拉斯教授的一再肯定。
最近的一次随堂测验,你更是拿到了自己有史以来的最高分。这让你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课业充满了信心。
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双腿已经有些发麻。
你站起身来,将几本参考文献放回了书架,然后拿起那一沓写满了草稿的牛皮纸塞进书包。
等等——怎么已经九点二十了?!
你瞥见墙上的钟表,心里一惊。
本来,过去高年级学生的宵禁时间可以有略微的延后,但由于近年来魔法界的动荡不安,邓布利多仍然坚持九点的宵禁时间,以最大限度的保障学生们的安全。
你怎么学得连时间都忘记了!
怪就怪之前德拉科非要把陪你学习的时间安排在这个点。你们偶尔会呆到九点多一些的时刻,但因为他是级长,倒也不会再有人来扣你们的分。
应该没关系吧……?
超过了二十分钟,但你真不是故意要在宵禁后夜游的。
一阵腰酸背痛,于是你随便做了个简易的拉伸,拎起书包往外走去。
图书馆门口传来了声响。
大脑立刻拉响了警报,你迅速过转身,躲到了最近的一个大书架后。
拜托拜托,无论是谁在那,都千万不要过来,不要发现你在这里,你可不想让赫奇帕奇因为这个白白丢掉分数。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说话的人声。
于是你用双手搭上木质书架,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企图偷看。
竟然是那个你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件黑色的大衣,那个熟悉的身形——
你不用看清都知道那是德拉科。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短发女孩,想来一定是潘西·帕金森了。
你的心跳逐渐加快了起来。
是啊,潘西·帕金森也是级长,他们互为彼此的搭档,于是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他们可以有很多很多时间一起学习、一起完成年级工作,更可以借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在夜里拥有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你一边闷闷不乐地想着,一边侧着脑袋贴在书架边缘,想努力听清他们的对话。你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之下,是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期待——德拉科对待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迫切地想要得到证明。
然而,他们说话的声音实在太过含糊,你完全无法听清任何内容。
一片昏暗中,魔杖使出的荧光闪烁照亮了两人的四周,也衬得潘西领口上的那抹绿色,神秘又张扬。
多么漂亮的绿色啊,好耀眼,也好遥远。
胃里泛起了无比的酸涩。倘若时间倒流,分院帽开了小差,你不再是赫奇帕奇,而是和他们来自一样的学院,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太一样?
德拉科,如果我也是最合宜的斯莱特林,你走向我的时候,是不是就能更坚定一些。
这些年,你一边对马尔福各种歧视的传统感到鄙夷,一边又忍不住设想能够迎合这些标准的自己。
你苦涩地回忆起和德拉科之间的所有世俗分歧,深知自己终究无法一人面对这些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
现实不是童话小说,不顾一切的偏爱与奔赴,怎么可能刚好发生在你身上呢。
就在你正要陷入无力感的深渊时,德拉科突然举起手,伸到了潘西面前。
那颗在你记忆中冰冷刺骨的银戒,此刻正在他指间闪烁着温吞的光芒。
他要干什么?
一个糟糕的猜测冒了出来,他不会——要和她牵手吧?
潘西瞥了德拉科一眼,也朝他伸出手去。
你觉得你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很快,你看见潘西从他手里抽走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级长登记的表格。
老天爷,幸好德拉科还没有混蛋到这么快就去勾搭其他女孩的地步。你终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在了书架上。
“什么?那你呢?”
潘西的音量突然变大了,她的声音无比尖锐,以至于你终于清晰地听见了每一个词。
然而,德拉科依旧沉声回答着潘西,你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却也不敢贸然探出头看,只好静静地靠在书架上等待着他们的离开。
“好吧。”潘西的声音再度传来,“那我先过去了。”
他们要分开了吗?他们为什么不一起走了?
你不解地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赶紧离开这里吧,你真的迫不及待回到寝室拥抱温暖的床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异常确切的脚步声。
还未等你回过神来,德拉科就已经来到了你身边。
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吓得你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小心撞在另一个书架上,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顿时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好疼。
“几点了,这位小姐?”
德拉科抬起一只手,用食指指节背面在书架上敲了敲,目光直直落在了你身上。
怎么会——?你刚才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你在这里?
震惊之余,你匆忙将魔杖对准了地上的书本,念了句咒语,书本立刻漂浮起来,听话地钻进你手里。
德拉科完全没有理会你的慌张,而是将双手插进了口袋,斜靠在书架上,继续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宵禁后不回寝室,一般扣二十分。”他说完挑了挑眉,“但你还偷听别人说话。”
他果然知道。
你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心跳得越来越快。你将那本书原封不动地放回书架,然后转过头瞪着他。
就这么过了好几秒钟,你们对视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是你拎起书包时发出的摩擦声打破了死一样的氛围,你径直往外走去,却不料德拉科直接用身体挡住了你的去路。你的头差一点就要撞在他肩膀上。
“走开。”你命令道。
此刻你终于看清了这张熟悉的面容。他的肤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只是嘴唇比前阵子恢复了些血色,看起来没那么憔悴了。
“如果我不走开呢?”德拉科低头看着你,不紧不慢地说道。
半米不到。这不是社交的安全距离,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误以为这是夜里在图书馆的调情。
“那我就去举报你。”你侧过头去看另一侧的书架,拒绝与他对视。
那排书架上最醒目的一本,标题是博尔赫斯的诗集。你知道他,一个麻瓜诗人。
“举报我什么?”他语气稍稍轻快了些。
“滥用职权,欺负同学。”
他有些戏谑地扬起嘴角,但没有接话。
这一点都不好玩,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无论是滥用职权欺负同学,还是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
积压已久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强烈,你再次对上了他闪烁的目光:“你到底——走不走?”
炸毛的猫咪也不过如此。仿佛对面的人下一秒再敢轻举妄动,你就要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了。
德拉科眼神明显地闪躲了一下,但他仍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这么着急干什么?”
“那你想怎样?”
“没怎样。”德拉科回答。
他是不是有病?
霍格沃茨里还真就有这么顽劣的人。
你很少被别人惹恼到这个程度,但很显然德拉科每次都能挑战你的极限。你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容忍下去了,于是生气至极地抬起了右手。
“对不起。”他突然低声说道。
一瞬间,你愣住了,右手还悬在半空。
你刚刚想干什么?
推开他?给他一巴掌?还是触碰他?你根本不可能是德拉科的对手,那你凭什么默认了他不会还手?你的大脑就像是完全停止了工作。
“你是不是——”他艰难地开口道,仿佛用掉了鼓足很久的勇气,“还在生我的气?”
你的手仍然停在距离他胸前不到一寸的空中,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
“没有。”你才不会承认。
“你有。”德拉科强硬地接过这一句,“为什么?”
“是不是我那天对你太凶了——?”见你不说话,他握住了你的右手手腕,小心翼翼地把你的手放了下去。“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
你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猛烈地动摇了。
他是在试图挽回你们之间的关系吗?这可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如果真的是,那为什么是现在?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的现在。
七天时间里,你关于德拉科的胡乱猜想和对所谓爱情的失望迷惘,恐怕都能编成一套书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因为你生气了——”德拉科明显在犹豫,不知道是不是为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而犹豫,“我知道我让你不开心了。”
“就算我不开心又怎么样——”你的语气十分决绝,“难道我开不开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