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把魔山并入地府对我有益,呵,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让我免费帮你养魔界那群歪瓜裂枣。”
这话说的,魔也有长得好看的好吧!青岐挑挑眉,想要替自己狡辩几句。
“又没营收又烧钱,次次述职都是垫底,被无梦阁点几回名了?魔不受管教,天天惹是生非,光是赔款你每年都得搭进去不少吧?”北颜毫不客气地戳痛处。尉回正在和山途掰扯最后一杯茶,听到这差点笑出声。
每回无梦阁会议结束时,那长如流水的账单像看不到尽头一样飘向魔山,一年有半年欠债还有半年在还,春神提起这个欠账大户就头疼。账单最开始还是羊皮纸,到最后用的都是练字回收的二手纸。
亏得青岐大大小小产业不少,不然还真养不起这么一个吃金的魔界。
青岐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事实证明,彼此之间太过熟悉也不是什么好事,想要坑一把同事都难。
“让别人劳神伤财帮你管,自己反倒逍遥自在去投胎,这算盘打得未免也太响了。”
切实碰上地府利益问题,北颜短暂变回原先那个沉稳的大帝,双手抱臂眼睛一横,透出几分肃杀的气质来。
眼看没忽悠成功,青岐东拉西扯想欲盖弥彰:“怎么能这么说呢!魔山发令万魔动,就算是送去人界打工也能挣,不少……吧!况且我们地大物博……地大物……地大!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北颜嗤笑:“送去人界打工?没学历没技术还没眼力见,没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进异管局算好的。就拿山途说,你们魔界能数出几个比这条一万多岁的河还服管教的?他吭哧吭哧犯的事列出来,比你的账单短不了多少,更别提魔了。”
青岐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坐在尉回身边像个鹌鹑一动不动的男人。全程话说不上几句,眼睛从头到尾放在尉回身上,渴了倒水喝了擦嘴,贴心的不像话。看上去不像地府的员工,倒像是尉回的贴身丫鬟,偏偏一身戾气,叫人心惊。
这几天看他忙里忙外,俨然一副二当家的
模样,青岐还以为是尉回从哪提溜来的小妖小鬼,养在身边逗趣,当个助手使唤用,暗自嘀咕过尉回的品味。
难以想象这居然是地府那个出了名能打架的奈河。
“说的我好像是条成精的鱼一样……”山途听着觉得怪怪的,忍不住咕哝,“河和河里的,还是有区别的吧……”
看不出来啊,尉回揶揄地瞧了他一眼,平时除了总是打碎东西,别的事情非常听话,叫他往东绝不往西,没想到在原单位这么“刺头”啊。
山途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捏了他的衣服带子在玩。说的事他插不上嘴,睁了个滴溜大的眼睛,这看一眼那看一眼,不太聪明的样子,想象不到这人是怎么犯戒的。
山途心虚地撒开尉回的衣服,见他转过头去,又偷偷攥回手里。
拽着带子没用一点力,尉回也就随他去了。三两句划过这个话口,话题重心重新回到最开始。
给青岐提了别的替代方案,比如修好仙体下凡界考个编、找异管局开永住居民证明,全都被青岐拒绝了,他始终坚持自己要投胎的打算。
尉回又想了想,苦恼地捏捏眉心:“暂且不提你那些有还不如没有的诚意,接下你送的贿赂和给自己找罪受没区别。春神要是罚下来,无梦阁下一个百年的打扫就该落到我头上了。单论你想的这件事,我确实帮不了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魔硬变成人要投胎,简直是尉回这百年里听过最无理的要求。
“按照地府标准,想要投胎,不仅要排上百年的号,还要一碗孟婆汤、一段黄泉路、踏过奈何桥,洗净前世因果,忘记所有从零开始。”
尉回手指蘸水,在桌面划出一道长线:“你身上魔气比普通鬼的鬼气更根深蒂固,难以拔除。魔气不除,不仅不能靠近人界,更不可能跨过轮回,这你应该清楚。”
人界凡间、冥界地府、仙界天庭,再加上魔域、妖域、无人域、虚空域和神明域,三界六域皆在上古神和天道的管辖内。
为了保护互相之间不侵犯,界与界、域与域之间存在法则屏障,其中一些存在来往可能,比如地府凡间可靠轮回互通,凡间天庭有机缘飞升。有些则是单向通道,保护弱势一方,只去不回,人会堕魔,但魔将永久隔绝于凡间以外。
“我,我自是清楚。”
怎能不清楚。
那种炽火焚心的煎熬,比身体被凡间的法则屏障撕裂更加痛苦。全身的魔气被点燃,像置身巨大烤炉一样,走一步都是疼痛。
他曾经嘲笑过凡人为情爱痴狂的样子,却不想有一天自己也会做这种事。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平添担心,咬着牙也要笑,能多看一眼,再苦再难也是值得。
水痕洇在纹理之中,逐渐散开淡化,却仍在青岐心里刻出一道深深的界限。
何其可悲。
尉回叹了口气,接着道:“放在以前,我或许能爽快答应下来。天道算什么,给你除魔气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做。不过你也看到我这副模样,大战之后并没有完全恢复,现在最多也只是吊着一口气,能保证自己活着……”
“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