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蒸羊羔是肯定吃不上的。
第二天山途也没敢再提,生怕大厨想起烤鸭的事,剥夺他晚上上桌吃饭的权利。
起了个大早,里里外外把前几天才打扫的二楼重新洗上一次,连楼梯扶手都擦上好几遍,锃光瓦亮都能照出天花板的影子,山途才从被子里把尉回挖出来。
大伤之后尉回一改往日几乎不用睡觉的精神头,总是睡不够,平时开业都是山途和李子书两个忙活,少有今天这样需要早起的时候。
闭着眼睛被水糊了一脸,柔软的毛巾轻轻把水渍擦干,又被架着换好衣服,尉回这才勉强醒神。
“东西不是昨天弄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我早起。”尉回任山途摆弄自己,不甘地打了个哈欠。
山途非常仔细地将扣子扣好,抬手理了理尉回的头发,满意地点头:“明明是你睡觉前答应好今天早起和我出去走一走的,怎么睡醒就翻脸不认人?你已经好些天没出门了,这样窝在家里可不行!”
“瞎说,哪有好多天不出门,我都每天下楼和客人打招呼,子书可以作证。”
“下楼算是什么运动量很大的事吗!”高个子男人撇嘴,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黑色斗篷展开罩在恋人身上,一勒绳子,只留下一颗金色脑袋留在外面。“说好了出门走走,说话要算数,这是你说告诉我的。好了,我们走吧。”
“算数算数……可是为什么又穿一件?太厚了,今天气温这么高,会热惨的。”
“伤还没好的家伙得有自知之明。”
行叭,尉回张开手臂左右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总觉得自己不该穿这件出门,但实在想不起为什么,干脆放弃抵抗。
两人前后脚下楼,正准备出门,就见店里唯一的员工心情很好地推门进来。
门上木头片闷声响了两声,店主和他“钦封”的副店主拌嘴到一半,和店员面面相觑,双双愣在原地。
啊,想起来了。
李子书不可思议的眼神里还有几分不出所料,尉回后知后觉,一丝懊恼。
虽然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明白当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但这么明目张胆碰上,还真叫人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件黑斗篷太有记忆点,前襟的扣子旁有银边勾勒的花纹,不像旁的就是块黑布套在身上,裁剪明显很仔细,一看就是专门用来装酷的。
这还是尉回从他同事那顺回来的,工服做多了不要白不要,尺码比自己穿的大一码,正好可以把脸遮住。
当时半夜出门根本没想太多,随手拿了一件就走,等事情结束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什么,从那之后这件斗篷就束之高阁了,他还想着什么时候去找同事们看看有没有新款的工服。
“尉哥你的衣服……衣服,挺好看……”李子书看着尉回温和的眼神说不出更多。
“是吗?我也觉得不错,下次送你一件。”尉回抖抖自己的衣服,十分自然地回答,山途一把把他的手抓住塞进自己的口袋,带着他往外走,“我和你尉哥出去转一圈散散步,你想吃什么自己弄。”
“啊,好……“”好!”
两人推门出去,门内依旧站在原地的鬼垂着眼,再抬起头时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没和她说过?”
尉回低着头踢路上的小石头,小幅度摇头。
没被山途握住手时他都察觉到自己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做好事不留名被发现时的激动,还是大难之后归于尘世不愿多言的怅然。
“小事情,不值一提。说多了反而让人心有负担。”
“所以连清林的事都没让她知道?”
尉回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被看的人露出理所应当的笑:“再怎么说我在地府也有点背景,知道这些事不难。对别人好却什么也不说,和传说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做这些事又不是为了听句谢,问心无愧就得了,他们知不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尉回拨弄着奈河岸边的草,手痒拔下一根捏在指尖。
山途张张嘴没说话,看着他单手摆弄那根草系成一个复杂的结,拆开再重新绑上,玩得不亦乐乎,心软得不成样。
谁说一见钟情爱上的不是灵魂呢?
两人沿着奈河走了一段,直到尉回有些发汗才返程。
虽然为了保护鬼身安全和地府社会稳定,春节期间不能张灯结彩放鞭炮,但除夕这一顿饭不管在哪都会是一个大项目。
鉴于没有其他事情能装点过年气氛,麻辣烫店在店主的安排下提前开门但不营业,除了前几天在发的黄纸以外,每个鬼进店可以领到一碗免费的饺子或者汤圆,活动从下午开始,中午已经有鬼在店门外不停徘徊跃跃欲试了。
桌子凳子都搬到门口,除了尉回和李子书在包饺子,还有几个热心鬼帮忙,外面支着炉里面架着锅,别有一番地府风味。
傍晚鬼流量慢慢降下来,黄泉街挂上的纸灯笼也点上了。
不少地府不加班的职工听到这儿放饭的消息都赶过来,先前帮忙装修的工作鬼员也在门口领了一碗汤圆,碗底下垫着黄纸,吃得那叫一个眼泪鼻涕一把抓。
最后一晚饺子混汤圆被赶着当值的夜游神端走,日游神帮忙将把客人们送走后,店里的年夜饭终于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