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梅为她更衣,“两年了,也不知舟儿如今什么样。”
月梅:“娘娘,才两年容貌不改的,还是那个大燕最俊的晋王殿下。”
她将双手张开,任由月梅摆弄:“他必然长高不少。”
……
崇銮殿中,天子坐于案前,打量着面前这位两年未见的晋王。两年时间,他脱去稚气,轮廓分明,眉宇英气了几分。
沈淮舟也同样瞧着他的皇叔,略带苍白的脸庞,没有血色的唇角。
“知道……咳咳,知道为何叫你回来吗?”
少年嗤笑:“皇叔想我承欢膝下,还是……想让我承袭大统?”
一旁的方公公明显愣神,看来这叔侄二人相见仍旧剑拔弩张。
沈焱不怒反笑,“算了,你且退下,去看看贵妃吧,她很是想念你。”
天下间敢这么对武乾帝说话的,恐怕便只有沈淮舟了。
仗着自己父亲之功,居功自傲,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不知是恣意妄为,还是蠢出生天。
古往今来,开国功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何况是功臣之子。看他还能得意几时,这叔侄间的嫌隙,只怕会越来越深了。
庄贵妃并不知道,沈淮舟崇銮殿上说的那番话。
一听婢女们说晋王殿下朝朗月宫走来,她急忙朝朗月宫门迎去。直到看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越来越近。
庄文青蹙眉没敢认他,饶是心中笃定此人就是舟儿。两年之别,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稚气偏执的少年,更加的果断和坚韧。
可她怜他,怜他出生起便没了母亲的照拂,幼时又失了父亲。整个大燕,只有她和陛下将沈淮舟当成亲骨肉。所有人厌弃他如敝履,恨铁不成钢,觉得他不配做真龙之侄、不配得到天下。
少年站定到她面前,淡笑片刻道:“叔母,一别两年之久,可安?”在他这里,只有庄文青才是叔母,那中宫皇后可不是。
庄文青再掩不住泪意,用素帕擦拭着两颊的泪,“舟儿,”她唤他过来,沈淮舟听话凑近,她认真瞧着他如今的面庞,伸手慈爱的抚摸着。
“舟儿,你长大了。”
两人相视啼笑皆非。
……
他站在承昭宫内,抬头望着那轮朗月。此时的她,是否同他看着同一轮明月。不远处就是清阁殿,他们初见的地方。当年他慕名而来,趴在墙头细细瞧着她。此后,她便常常跟在他身后。
后来雀娘说……“晋王殿下,以后不必来了,蓁蓁,病死了。”
不管过去多久,这句话仍然是他心中的刺。隔了多久再想起,还是会心痛难忍。
姜怀蓁没死,雀娘却说她死了,其中究竟有何秘密?从姜怀蓁到十一年后的叶枝,她是如何逃出大燕的?单凭雀娘一个人可做不到。沈淮舟眺望着清阁殿,一双英气的眼眸暗淡。
“喵,喵,喵。”
不知何时,树丛之间竟窜出一只奶白色的猫,它看见沈淮舟,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很是防备的冲着他发出警告的声音。
他想凑近抚摸,奈何它根本不给这个机会,便窜进树丛里无影无踪。
少年蹲下的身子一顿,浅笑片刻,道:“真的很像只炸毛的猫,面上无害,实则一旦威胁到自己,就什么温顺也没有了。”
他仰头看着夜幕中繁多的星,心念:“祝你早日大仇得报,然后回到大燕看看你的母亲,还有……我。”
念头瞬间被摇走,他震惊于自己的贪婪。可这心悦一人,便就止不住贪婪之心。
他想她同样钟情于他,却又矛盾的想她得报大仇之后,自由乘风、天高任飞。不想她幼时逃出宫墙的牢笼,在十几年后,又再次回到高墙深宫之中。
沈焱没有子嗣,自己是最有可能登上将来皇位的人。他不想叶枝困于高墙,更不愿她与众多嫔妃争风吃醋。若他能选,也不想将来坐上这龙椅。
与所爱之人,游尽千山万水才好,这就是少年心之所愿。
……
梳妆台的铜镜前,庄文青轻抚着颊边的发丝,认真的审视着自己,出声叹道:“月梅,本宫是否已然老了?”
月梅拿起梳篦,轻柔的梳着,“娘娘,何出此言。月梅看来,娘娘与那些豆蔻年华的少女无差。”
她忍不住笑:“瞧你说得,本宫年华已逝,眼下只盼舟儿赶紧娶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回来才是。欸,本宫福薄,也没为陛下生个一儿半女的,陛下待舟儿如亲生,我也自然待他视如己出。这长辈可不就盼着小辈成家立业吗?”
此话一出,月梅也笑起来。
方还好端端的,眼下突然只觉胸口发闷,庄文青用素帕捂着嘴,极力克制作呕的欲望。
月梅瞧见,心中觉着不对,可这陛下被太医诊断过,是绝无可能有子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