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坐在观音像之下,生起了一丛篝火。
“小渔,把衣服脱下来烤干吧,莫要感了风寒。”狄尘挑弄着火焰,添了几根枯枝,说道。
“啊……”闻言,孟若渔猛地抬头看来,一时间有些脸热,“脱、脱衣服?”
“是,如今天寒,穿着湿透的衣服对身子不好。”
“但……但……”孟若渔支支吾吾了好一阵,似乎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狄尘怎么能面不改色、理所应当地要她脱衣服,在一个男子面前,她一个女子怎能如此。
狄尘看着孟若渔的欲言又止,再是迟钝也反应了过来。“无妨,我将眼睛挡住便好,小渔莫要担心。”那语气中含着隐隐的笑意。
接着,狄尘就解下束腕,遮住了眼睛系在脑后。
确保狄尘确实什么也看不见以后,孟若渔方解了衣襟,脱下衣袍。已经快入冬了,这身浸了冷雨的衣衫贴在身上,早已让她冷得牙齿打颤。
孟若渔浑身都湿透了,若是将湿衣都脱下来,只怕她要□□了,她勉强留下了单薄的里衣和亵裤。打着冷战将衣服递给了篝火边的狄尘。
狄尘接过,脱下了自己尚没被淋湿的里衣递给她:“你先罩在身上,免得吹了风着凉。”
“嗯。”孟若渔接过,披在身上。
不多久,狄尘就烤干了衣服,起身走出几步想要递给她。却因为遮住了眼睛,被脚下的枯枝绊了一跤,堪堪摔在孟若渔的身上,将她扑倒在地。
狄尘在倒地之前,还手疾眼快地揽住孟若渔的腰肢,用手护住她的后脑勺,虽然摔在了石板铺成的地上,也并不很痛。
狄尘的手指有些冰冷,覆在孟若渔那层薄衣遮不住的柔软腰肢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狄尘松开孟若渔的后脑勺,一只手撑在地上,俯身面对这孟若渔。有些微湿的长发和干燥的束腕滑落在了孟若渔胸前裸露的温暖肌肤上,激得她有些痒意。
狄尘虽看不见,但还是凭借着感觉,将孟若渔抱住托了起来,孟若渔没有衣物遮挡的宫腰、小腿都贴在狄尘的身上。
狄尘用一只手拿了自己外衫,铺展在观音像的莲花座下,抱着孟若渔稳稳落座。
他没有即刻退开,手还覆在孟若渔的肌肤上,探了头在孟若渔纤细的颈间轻轻嗅了一下:“小渔,你身上有一种好闻的清香。”
狄尘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孟若渔的颈项间,在有些凉的秋风里,她的触觉变得较之平时敏感了许多,只是那似有若无的吐息就让她身上泛起了一层粉红色。
狄尘还在低声沉吟着:“很是熟悉,就好像是……是那片彼岸花的香气。总是让人心安。”狄尘似是喂叹一般,缓缓吐息一口。
正当孟若渔僵硬着身子不知所措之时,狄尘忽而转了头,在她唇畔落下一吻。
起初是浅尝辄止,就好像是贪吃的顽童伸出舌尖舔了舔那红艳艳裹了糖衣的山楂果。可是那一点点的甜蜜似乎怎么也满足不了顽童内心的悸动和渴求,他探出灵巧的舌破开了糖衣,触到了酸甜交加的山楂,闭合了牙齿试探着咬了咬,尝到了一些诱人的果汁。
还欲进一步征伐,孟若渔却忽然退离了一些,喘着热气靠在了身后观音的雪白衣摆上。
“……狄尘……这是在庙宇之中,神像之下。莫要,莫要放肆。”
虽然狄尘的眼前遮了块黑布,但也能猜到那双明亮的眸子定是幽怨的,毕竟还欲探索那山楂果的内里,却被人生生打断了。
他在黑暗中听着孟若渔颤抖的声音,勾唇发出了一声浅笑,低沉而魅惑,回荡在偌大的空旷庙宇中。
两人头顶——庄严肃穆的观音正端坐着,手捧玉净瓶,圆润的双眸微垂,俯视着莲花座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凡人小辈。
狄尘勾着唇,贴近她轻轻耳语:
“……小渔,神明目下,吾心亦不改。”
那声音颇为掷地有声,完全置面前肃穆庄严的观音神像于无物,惹湿了观音的莲花座。
……
狄尘怀抱着双臂中软软的人儿倚靠在观音像之下缓缓睡去,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黎明。
昼夜即将更迭之际,庙宇外的雨势渐熄,遮天蔽日的黑云散去,碧空如洗,东边的山巅之上探出了一点赤红的日头。
卯正一刻,两人前往了甯都北城的一处寻常人家的小院落,青瓦白墙,刚下过雨的屋檐上还在淅淅沥沥落下积水。
狄尘叩响了门扉,里面传来有些迟缓僵硬的步履声,少顷,门闩从里面抽出。厚重的褐色木门吱呀一声迎面打开了,露出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妪。
老妇人已经天命之年,沟壑纵横的脸颊在看到狄尘后有了一丝松动。她很是吃力地弯下腰,打算行礼,却被狄尘双手扶住制止了。
“阿婆,无需多礼。”
老妇人道了谢,有些不解:“不知殿下为何而来,清儿应该已经前往王府当差了,可是有什么差错?”
两人被老妇人迎进屋内。
听到这句话,狄尘霎时间沉默了,如何也吐露不出一个字。
只见他掀起衣摆,跪立在陈旧砖块堆砌的坑坑洼洼的地上,趴伏下去,泣血一般沉吟道:“阿婆,吾有愧,未能护好晏清。他昨日为人所害,重伤不治……去了。”
老妪微张着口,听闻到这一席话瞳孔猛地扩大,踉跄着后退几步,“哐当”跌坐在一方木椅上。她干枯的右手抖动着,连同脸颊上一圈圈的皱纹也战栗着。
屋子里没有一人说话,只有老妪仰头,发出低不可闻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许久许久,老妪抬起血红的双眼看着狄尘,一字一字问道:“吾儿……为何而死?”
“晏清助吾毁了望舒台,制止了劳民伤财的工事,为苍生、为大义而死。”狄尘叩首,铿锵有力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