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墙在现代很常见,林榆刚才去后坡看过,大石基本已经全部冲进院子里,被他们扔了出去。剩下都是一些碎石子和泥土。只需在土坡边缘砌墙,再夯实土壤,用长竹杆制作成简易的锚杆插进土里,绳索一拉,就足够挡住坡上的泥土。
他的想法对于贺家人来说过于古怪,但没有一个人怀疑,林榆是读过书的,和他们不一样。周淑云道:“后坡冲土确实危险,榆哥儿说的石块泥浆竹竿山里都有,也无需花钱,倒是可以一试。”
提的意见被无条件信任采纳,林榆眉眼一笑,心中十分欢喜。
石头捡完,又拿斧头把院里的杂树砍了,正好能拿来烧柴。孙月华和周淑云运来黄泥,搭一个简易炉灶,把分家得到的一口锅架上去。
院里杂乱破败,别说住人,就连做饭也很困难,晌午只能露天做饭。
“我刚才去到周围转了一圈,”贺尧山从后坡下来说:“后面山上有一汪山泉水,泉水常年不断,水也干净。以后家里再用水,无需去河里挑水,走几步往后山去就能用。”
周淑云点头:“也省了不少力气。”
村里有钱打井的人户不多,一口井五两银。多是去河边挑水吃,来回挑一趟水只够吃一天,要说浇菜洗衣就更不够了,又累又费时间。
林榆和贺尧川把树桩挖出来,院里院外一颗杂草也没留下。清理靠近茅房的草丛时,里面忽然钻出一条蛇。
林榆吓了一跳,赶紧避开,大蛇蜿蜒爬行,顺着破烂的院墙溜到外面的台阶两侧的草丛里。
贺尧川赶紧过来看,林榆脸色仓皇,躲在贺尧川身后探出头,见草堆里竟有一窝蛇蛋。
贺尧川觉得麻烦,问林榆:“可看清是什么蛇?”
林榆描述一番,贺尧川松口气:“无妨,是菜花蛇,不咬人也没毒。先把这些蛇蛋弄出去,就怕周围还有毒蛇,等院子清出来,拿雄黄粉洒一圈。”
一听说有蛇,把周淑云和孙月华都吓了一跳,周淑云赶紧说:“你德柱叔也卖雄黄粉,我给你五文钱,你去买一大包回来。”
除了院子,还有荒废的茅房、屋内屋外。能烧火的地方,点燃雄黄粉先烧一圈,果然又烧出一条蛇,还是带毒的,然后才绕着屋子一圈洒满。
忙活一天,才堪堪把院子打扫出来。贺尧川到屋内看一圈,房梁柱子都很稳固,只是灰尘太多。
“将就睡一晚,明天再继续,”周淑云道。
虽然破败,好在不用花钱请人加固。这房子是杨家不要的,她买了五斤酒肉带过去,杨家连钱都没收,只收下酒肉,就把房地契转给他们了。
一共三间屋子,其中两间分布在堂屋两侧,另外一间在西侧。斜角处则是灶房,灶房有一处小门,推开小门出去,连接的是禽畜圈和茅房。东侧就是柴房和废弃狗窝。
林榆躺在长竹椅上,透过无窗的洞口看向外面明郎的星河,一丝夜风吹进来。他忽然有了真实感,好像从今天起,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了。
贺尧川没睡,他侧首看过去,见林榆对外面发神,问道:“今天,你和孙彦在门口说什么?”
孙彦?贺尧川不说,林榆一整天都没想起这个人,他道:“找他借了几本书,闲暇时誊抄下来,多看看。怎么突然提起他?”
贺尧川没说话,收回目光望向帐顶,良久才道:“你会读书,还会写字?”
林榆无暇去解释,为什么他一个古代哥儿会这些,他点点头:“都是以前学的,跟着父母、老师学习,也学算术物理化学……”
渐渐说远了,林榆又看向外面天空,不知道那个时代的亲朋好友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也正和他看着同一轮月亮?
贺尧川翻过身,面向林榆那一边,林榆说的那些他不懂。只觉得林榆会的太多了,不像是普通的小哥儿。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似乎太委屈他了。
贺尧川神色动了动,轻轻的,又提起孙彦:“他也会读书认字,也会打算盘……是不是很好?”
既询问又试探的语气,抛开私心来说,贺尧川羡慕孙彦,也敬佩孙彦。会读书都是有本事的,他和大哥都没这样的本事,只知道埋头干活。
但林榆不这么想,他思索片刻,也翻过身面对贺尧川:“你想读书吗?读书、认字、算术。”
贺尧川几乎毫不犹豫点头,然后又摇头笑了笑:“我已经二十岁了,早过了读书的年纪。”他虽然拒绝,但连眉眼都开始憧憬,谁会不想读书呢。
林榆立即反驳他:“谁说的,君子曰:学不可以已。人就算老了,也仍然会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接纳知识和道理。”
林榆:“我明日教你认字,每天认识十个,等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能认识三千六百个字。再教你读文章、学算术。我都能学会,你也不要看轻自己。
贺尧川静静看着他,久久之后,才笑着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