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看,确实只有这一床锦被。
成了亲的夫妇大抵要睡同一张床、盖同一条被,纵然元将离心中觉得有些分古怪,却也没想大半夜把红叶叫进来找其他被褥,她抖了抖那条缎被,好在也很大。
“我们两个可以一人睡一边,”她扭头,“你觉得如何?”
温郁离颔首,顺从道:“好。”
温郁离似乎也没有和她发生什么事的意思,元将离松口气之余,心中莫名有点闷。
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闷,掀开被子一角,缩进暖融融的被子底下。
她是习惯侧躺的,看着温郁离也躺进被子里,虽盖着同一条被,但两人的身体没有半点挨到的地方,她睁着眼睛,发现温郁离是无比端正的平躺。
他面朝床顶,两只手臂搁在被外,整齐地在胸前交叠。
端正得像个木头人偶。
元将离没忍住笑了下。
“嗯?”温郁离侧过头来,“怎么了?”
“没什么,”元将离不说,床头用御赐烛台装着的红烛燃了大半,光影灼灼,她撑起身子,轻轻一吹,那橙红的烛火摇晃了下,在她脸上一刹那晃出闪烁的光影。
床帐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重又躺下,闭上了眼。
千工床上安静了几息。
温郁离的声音突然响起,他问:“怎么不戴那块暖玉?”
方才为她按揉肩颈时,元将离敞开了一点衣领,温郁离自然发现了,她脖颈上空空荡荡,肌肤柔软温热,像是缓缓融化的暖玉——可那块货真价实的暖玉却不在。
元将离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睁开眼,“怎么了?”
温郁离轻声问:“是不喜欢吗?”
元将离不戴那块暖玉,一是因为不习惯戴首饰,二便是因为这是他送的,大殿上亲耳听到这是温老爷子传给他的,总觉得别扭——这可是他戴了十数年的。
但眼下听到他有些低弱的声音,明明看不到脸,却好似见到他微微垂眸的样子。
好像有点——怪可怜的。
元将离沉默了两息,“我明日就戴上。”
黑暗中,温郁离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两人再没有开口,元将离闭上眼,很快便睡着了,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耳旁仿佛还响彻着白日唱了一路奏响一路的鼓乐声,久不停歇。
她本以为旁边多了个人,会很难睡熟,没想到,这一觉意外得香甜。
再睁开眼时,元将离望着床帐顶的红色,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昨日她已经成亲了。
腰间有种奇异的重。
元将离低头,就看到一只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纵然并不粗壮,但也毕竟是成年男子的臂膀,严严实实地压住她。
她再一扭头,发现睡前还隔了一尺的人此时几乎贴在自己身上。
她没预料到他离自己这么近,猝不及防之下,狠狠撞到温郁离的鼻尖。
他眉头轻皱,乌黑纤长的眼睫轻颤,像蝴蝶展翅般忽地绽开,露出带着水光的迷蒙眼眸。
元将离好像看的不是人眼,而是望进了两汪清澈的湖泊。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眼看到他的鼻尖都被自己撞红了,顿时愧疚,连忙坐起来给他揉了揉,“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温郁离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他怔了一下,才缓缓摇头,“没事。”
元将离还是愧疚,低头紧张地看着他,“撞痛你了吗?”
她看着这章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孔,心虚之余,忍不住念叨:“你睡前姿势如此板正,我还以为睡相多么好,这一觉起来,你都把我挤到墙根了。”
她后背都挨上了墙壁前的红绸床帐,若是睡在床外侧,肯定直接被挤下去了。
温郁离惭愧低头,“我从未与人同床共枕过,不知睡相竟如此不雅。”
元将离见他道歉,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不再说了。
温郁离还是往常浅笑的样子,从床上坐起,“要唤人进来吗?”
元将离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她跑到门前,推开一条缝看了眼,冷风猛地刮进来,外面的天还泛着鸭蛋青色,院子里静得没有丝毫声响,估计丫鬟们都还没起。
她小跑回来,被温郁离伸手揽回了床上,“有铃铛叫人,你去门边要着凉了。”
元将离想要说自己不冷,却已经被他严严实实扯了缎被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