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放下了筷子,苏丽儿盯着自个儿空空如也的饭碗,又瞥了眼碟子里剩下的半口香椿炒鸡蛋,随即抿了抿唇。
晴词扬唇,“若是喜欢,回头我再多做些给侧妃送去。”
说着,晴词扬手,把那碟没吃完的香椿炒鸡蛋又往前推了推。
苏丽儿笑眯眯地道谢之后,便坦然将其余的香椿一扫而空,口齿留香,果真美味极了。
太子回到东宫,听闻准太子妃与侧妃近来一同用饭,一同出入小厨房,十分诧异。
正要命侍从传话,今夜一同用膳,却得到了二人近来吃食简朴至极的消息,一时间更是讶然。
“姐姐……呃不,晴词!”
一大早,刚梳妆完毕,晴词便听见了外头传来了极为耳熟的女声。
自从近来二人关系有所缓和,晴词便同意了苏丽儿直接唤她的名儿,毕竟,离太子的婚期还有半月,她还有时间可以争取破坏这门亲事,而苏丽儿,便是她最好的帮手。
“多亏了你近日来的那些精简的吃食,太子殿下听闻我们这般,从陛下那里讨来了不少的赏赐。”
苏丽儿说话间,外头的曲儿便来传话,陛下那边的赏赐也被抬到了院子前。
晴词一头雾水。
短短几日,这又是发生了何事?
根据曲儿从宫人们那儿得到的消息,结合了苏丽儿打听到的,晴词这才理清了头绪。
自从那次宴会没多久,老王妃身子越发不爽利,太医院的齐太医问脉,陡然间查出来是年前遭了刺客的箭羽残存的毒未清,加上天气渐暖,余毒深入骨髓,这般动了筋骨,如今只得卧榻休息。
不过据悉,从鬼门关走一遭,老王妃这身子终究是不如从前了。
陛下顾念心切,近日来更是命令宫中上下精简膳食,莫要大鱼大肉铺张浪费,好效仿老王妃一生清简的作风,顺带着为老王妃祈愿,盼其能早日康复下地。
而今,东宫太子的准太子妃和侧妃两位女眷以身作则,无疑给天下女子做了典范,理当论赏。
瞥见那明显比自个儿多了好几箱的赏赐,侧妃苏丽儿也再没了多的话,毕竟,若不是晴词这几日的相助,她连得太子多看几眼都极为困难,又如何得到他亲口向陛下讨赏赐……
晴词原本也是担忧这苏丽儿心里不平衡,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我煮了紫苏脆桃姜茶,待到午后,便随我一同去看看老王妃。”晴词挽住了她的水袖,提议道。
苏丽儿狠狠怔住,任由晴词拉着她一同用午膳。
“我一直想不通,晴词你为何待人这般和善?明明你我共侍一夫……并……”
晴词摇了摇头,制止了苏丽儿继续往下说的念头,“非也。我们女子,生来并非只为了伺候夫君,我们还可有自个儿的差事可以谋取。”
若是她做了国后,定要开放女子学堂,并且说服魏帝开放女子入朝为官的制度。
“何出此言?”苏丽儿端起茶盏的手不由得狠狠顿住。
见到苏丽儿脸上的诧异,晴词随即咧唇淡淡笑开,她深知自个儿刚才的话,对于一个养在深闺宅院的千金大小姐来说,冲击力有多强。
不仅如此,对于这个架空朝代来说,也是一项对女子极为有挑战的说辞。
伦理纲常,礼教规训,无不在告诫女子三从四德,将夫君视为比天还要大的存在。
可是,倘若女子有机会迈出大门,见着了更广阔的天地,便可知晓,女子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并且,女子虽然身弱,但只要肯勤学多思,所能做的,并不比男儿少。
这一套说辞下来,苏丽儿眼里的惊诧一阵一阵,如同被海浪一波波掀动,又覆盖冲刷而过的礁石,在星火碰撞的那一刻,骤然间迸发出新的希冀。
“我从出嫁前便被娘亲一直训导,日后是要做太子妃的女子,绝对不可再妄想旁的事儿。”苏丽儿顿了顿,随即扯了块帕子,掩了掩发红的鼻尖,叹道:“其实,我心中一直很想开个舞乐坊,将那些流落在街头的女子们一同收留在里头……”
“这敢情好,到时候我再在你隔壁开个酒楼,这般下去,再召集那些被丈夫休弃,无处可去的妇人一同开几个染布坊,织作坊,还有绣坊……”
苏丽儿闻言,眼睛越发亮了起来,“我真想不到,晴词你竟这般有谋算。如此看来,若是这些事情能做成,真真是极好的。”
晴词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待到休整片刻,我们便一同去王府找老王妃。”
也对,当今陛下都极为敬重老王妃,若是此事能得着老王妃的支持,定是事半功倍。
与此同时,饭堂外的一抹修长高大的影子被长长拖在了台阶前。
“殿下?不进去么??”侍从很是不解地望着身边的男子。
魏言摆了摆袖,望着院子里那一箱箱还没收好的珠宝,轻轻勾了勾唇,他竟不知,自个儿此番和亲,倒是娶了个极好的人儿。
原以为东宫进了这位战败国的和亲公主,定要被她搅和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不料,她竟有本事,说服自个儿的侧妃一同为天下的那些可怜的女子谋取生路。
实在难得。
侍从皱着眉头,太子殿下一向不苟言笑,自从这位准太子妃进了东宫后,殿下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好几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