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乎完全出乎陆昀峥的预料,他满脸震惊,捏着包子的手顿在空中,喉结上下滚动,终究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阿致却笑了:“反正你已经和礼部尚书的女儿议亲了,也没必要再隐瞒我。我不愿意做妾,更不可能做外室,这你是知道的。”
“阿致——”陆昀峥声音沙哑,他伸手去拉她,“我不可能和别人成亲,我的妻只有你一个。”
阿致抬手臂,避开他的手。
陆昀峥的手顿在半空中。
阿致轻轻咬着下嘴唇,道:“我早就想说了,如果一开始你告诉我,你是这样的人家,我自知高攀不起,就不会背井离乡走到这步田地,更不必受你父母羞辱。现在你看,侯府里的一个小丫鬟都可以将我的猫随意踢死,更不用说你父母会怎样对我了,他们想要踢死我,就像踢死小寒一样吧。”
阿致说完,是长久的沉默。
陆昀峥的手收回去了,撑在膝盖上,他双眼看着阿致,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揪出什么证据来,最后无能为力地道:“一开始是我的不对,但是阿致,你信我,这辈子,我不会娶别人。至于小寒……谁伤害了它,我一定会将她抓来,任你打罚。”
“有什么用呢?小寒已经死了。”阿致撇头,不再看他。
陆昀峥坐在她身侧,良久,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便出去了。
阿致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许久,终于朝空空如也的门口看了一眼,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
·
接下来的两日,阿致和陆昀峥相对无言,两人甚至很少有视线接触。
躺在床上时,阿致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同床异梦。
不过,阿致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考虑陆昀峥的想法,她有很多事要做。
这两日里,陆昀峥一大早就出门和朋友游玩,她便正好出门去,寻了好几个房牙,就是为了咨询长安城里一个铺面的价格多少。
少说也要五十金吧,房牙是这么说的。
打听过后,阿致心中有了谱。在外头吃了晚饭,她又吞了一颗保胎药,晚上走在朱鹤湖边,一股细风吹来,竟然有丝丝的暖意,是春天的感觉。
阿致不自觉笑了,她望着不远处的华丽画舫,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河对岸有人放烟花,好不绚烂。
曾经,她和陆昀峥期待一起来看烟花,却总是错过。这一次,她一个人站在湖边,看到了繁华之上绽放的热烈与喧嚣。
这么明亮、鲜艳,应该能在心里记得很久很久,阿致想。
这烟花迸发燃烧的瞬间,深蓝色的夜空被点亮,照亮了湖边所有的人,也包括刚走出画舫的陆昀峥和谷小姐。
最亮的那一刻,阿致和陆昀峥冥冥中侧头,看到了彼此。那一刻仿佛格外悠长,但不可避免地迎来了烟花熄灭后的黑暗。
陆昀峥的脸消失不见,他的身影也是模糊的。
阿致想要转开头,但是她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就像是笨重的石头砸在一个土坑里,动弹不得。
烟花再次亮起来时,陆昀峥已经转身,与身边的谷湘如言笑晏晏。谷湘如神采奕奕地看着陆昀峥的脸,眼睛里是盈盈水光,面有娇羞。他们两人贴得更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阿致轻轻伸手,放在胸前,非常用力地按在心口。
这样,就不会感觉到揪心之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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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陆昀峥回来了,他一身的酒气。
是一个跑腿的将他带回来的,阿致沉默着将他扶到里头躺着。
他曾经答应过,再也不会饮酒。
他压根不记得自己的承诺了,不过这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端着烛火,阿致翻箱倒柜,把过去所有他送给她的首饰拿出来,包括之前买给她的琉璃手串从手腕上剐下来,还有戴着的绿色翡翠耳环,也一并取下来放在一个并蒂莲的锦囊里,收口放好。
这个锦囊是面馆老板娘送她的成亲礼物,熬夜缝制的。
正好,他们的情谊、缘分能损耗到这份上,离开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了。阿致看着灯火下锦囊上的并蒂莲,嘴角挂起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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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了三天。”陆老夫人得意地看着她,“说说你的答案吧。”
阿致自顾自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望着上首坐着的陆老侯爷和老夫人,神情淡淡的:“想要我离开,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陆老夫人简直无语了,她看了一眼厅堂下坐着的沈雪致,又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老侯爷。
老侯爷正在喝茶,给夫人一个眼色,陆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说说看。”
“第一,我要一百金。”阿致眨眨眼,一脸坦荡。
“噗——”陆老侯爷一口茶水喷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致,两人对视,谁也不让谁。
陆老夫人在一旁道:“你真是胃口不小!一百金竟也说得出口。”
“啪——”老侯爷将手中的茶杯甩出去,茶杯碎尸万段,在地板上划出老远,水花四溅,其中两片茶叶往阿致这边飞来。
她稍稍挪脚,躲开了。
阿致仍旧一脸微笑,看着陆老侯爷。
她很清楚陆老夫人做不了主,所以特意挑了个陆老侯爷在的时候来谈,为的就是个干脆利落。
陆老侯爷大发脾气,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不知廉耻!”
唾沫横飞。
“难道你们儿子的姻缘值不得一百金?”阿致看着陆老侯爷。
陆老夫人鄙夷她:“先前你装作对我儿真心的模样,哄骗他,现在终于不装了,左不过就是为了银钱。你也别仗着我们仁义,以为我们不能拿你怎么样,便放肆得没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