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睡着,呼吸绵长。
阿致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脸侧,大拇指轻轻摩挲他的眼角。
阿致眼角划过一道泪,轻轻道:“对不起。”
说完,她起身去做早饭,惊醒了床脚的小寒,小寒伸个懒腰,过来和阿致卖乖,小脑袋瓜在她手掌下蹭来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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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阿致有些头晕,或许是起早了。
阿致勉力将做好的热粥和两碟菜端上来,陆昀峥已经起床,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但阿致也没有过问,只是招呼他来过早。他新买的桌椅板凳,确实很好用,平整结实。
离开之前,阿致想要好好和他一起吃顿饭。
陆昀峥坐在她身旁,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阿致眉峰一挑,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不如直说吧,阿致张嘴正要坦白,外头有人敲门。
是诗临,她在院子门口,语气焦急:“三公子,老夫人病了。”
陆昀峥皱起眉头,起身去门口:“怎的病了?”
阿致坐在里屋,看着陆昀峥走开的背影,拿起了筷子。
诗临瞅着屋里头,阴阳怪气道:“说是被气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气到的。昨晚上老夫人便说不爽利,念着您半宿。侯爷这才遣奴婢过来催您过去。”
阿致耳朵听着,目光集中在饭菜上,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陆昀峥从外面回来,面有急色:“我回家一趟。我有话和你说,你等我回来……不要出门。”
阿致咽下口中的一口热粥,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好。”
陆昀峥如释重负,他脚步生风地走了。
阿致沉默着把剩下的半碗粥吃完,然后将陆昀峥的那一碗热粥和两碟菜放到锅里用热水温着。
她给小寒弄了半碗小鱼,小寒埋头吃起来。阿致轻轻摸它的头:“快点吃。”
接着,阿致从木箱里拿出昨日整理好的包袱,检查其中的银钱,她爹沈金临终前给了她几张银票,阿致只带了一半过来。饶是这一半,阿致也要谨慎点,分成全身三个地方藏着。又检查一遍过后,阿致将包袱斜挎在背后,稳稳地系在胸前。她又从床板下边掏出一把短匕首来,藏在裙摆下的短靴里。
小寒吃完了,喵喵叫着过来撒娇。
阿致拿过一块布,系在胸前,在胸前留出一个布兜来,一把捞起小寒,将它放在布兜里。
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阿致展平,放在那张新买来的棕红色大桌上,她的食指从信封上轻轻刮过,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
出门之前,阿致回头,环视这住了几日的房子。在这里她曾经感觉到非常幸福和满足。但是终究……不属于她。
阿致头晕得有些难受,她甩了甩头,跨步出院门,关好院子,快步离开。
如果他挽留她,她会忍不住想要继续纠缠,继续为了无希望的未来痛苦,继续忍受拖他后腿的愧疚。
她选择了不告而别,希望他不要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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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致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馆里,一个年轻男子笑着道:“小娘子你总算是醒了。”
阿致揉眼睛:“我怎么在这里?”
“方才小娘子在路上突然晕倒了,恰巧我这里的一个药童看到,合着一个过路的侍卫,将你送过来。”
阿致想起来了,她出门没多远,眼前视物模糊,一大片黑色,站立不稳,很快便晕倒了,十分突然。
原来是遇到好人了,阿致对这年轻大夫道谢。
大夫摆手:“无碍,不过顺手的事罢了。”
阿致想着要付钱,才发现身上包袱不见了,赶忙问:“我的包袱和猫呢?”
“猫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包袱在这里。”一个十二三岁的药童将包袱递给她。
阿致系好包袱,从腰间掏出银子付账,急急地要走,去找小寒。她最怕小寒溜回院子里去,那她不得不与陆昀峥打照面。
她这猛地一起身,头又晕了。
大夫赶忙伸手扶她的胳膊:“小娘子你已有身孕,可知道?”
阿致目瞪口呆,看着大夫。她不希望是真的,可是她的月信确实迟了小半个月。
这孩子真会挑时候。
大夫见她独身背着包袱,便安慰道:“小娘子既然知道了,就要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勿要操劳,尤其是心胸开阔些……”
大夫叮嘱了许多,阿致完全没有听进去。她的手紧紧握住胸前的包袱布,快速起身,赶紧回去院子里,把一切复原,把那封信收起来,在陆昀峥回来之前。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闯荡生活吃点苦没所谓。决定和陆昀峥在一起之前,她就预料到很多不好的结果,不能成婚也不过是自作自受,她受着便好。可是,以她手上那点碎银子,想要独自一人养大孩子,其中艰辛苦楚……阿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宜城那个面馆老板娘,丈夫死后,独自养孩子讨生活,哪一样都相当不容易。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