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峥道:“儿子不打算再婚。”
这话一出,老侯夫人几乎要气晕过去,老侯爷赶紧伸手摊住老伴:“快快快,清心丸。”
老侯夫人方氏吃了一颗清心丸,才慢慢好转。
老侯爷横了陆昀峥一眼:“你这逆子,就是这般孝敬你母亲?”
方氏慢悠悠地做起来,她问:“你是不是还念着那个沈雪致?”
陆昀峥低头:“儿子此生只有沈雪致一个妻子。如果找不到,儿子宁愿孤苦此生。”
方氏失望得闭上了眼。
老侯爷在一旁训斥道:“父母对你有生养之恩,你不听父母的话,却对沈雪致那样的女子执迷不悟!你就是这样报父母的恩?”
“父母对孩儿有大恩,但这不代表孩儿要用毕生幸福和自由来妥协。”陆昀峥很平静。
老侯爷气结:“你难道不记得,当年她利用你,讹了我们多少钱?一百金,整整一百金!”
“不记得。”陆昀峥道。既然已经在大漠上与阿致拜了天地,有了夫妻之实,他就应该要负责到底。更何况,他并不信任自己父母所说的话。他的父母竟然帮着谷湘君骗他,走到如此地步。若是真能找到阿致,阿致定然也很难相信他的清白。
老侯爷也差点被气晕过去:“早知道,当年真不该生下你个逆子,来讨债的……”
陆昀峥听到这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倒是方氏看了看儿子的脸色,厉声道:“你这老头,当着儿子的面胡说什么呢?”
正好这时候,外头有人将陆昀峥请走,皇帝要见他。北边的戎狄野蛮部落楼烦,他们的太子弑父自立,成为了新的单于。新单于上位后便挑衅接壤的城池多次,损失不小,皇帝气得不行。
·
谷湘君在房里躺了两天,她自己个儿收拾东西,回去娘家。
她这脸色恹恹的,她娘卢氏便问她:“鸢鸢儿怎么了?不会是有喜了吧?”
鸢鸢是谷湘君的小名。
要是有喜就好了,谷湘君依偎在卢氏的怀里:“母亲,我若是和离了,天天回来住,可好?”
卢氏一把推开她的脑袋:“死丫头,说什么胡话?好不容易嫁给那陆昀峥的,费尽心机。就算是陆昀峥要和离,你也应该强硬些拒绝。”
谷湘君改为趴在桌上,长叹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想和离。”
“你这丫头,若是和离了,别说你我的脸面,你父亲的脸往哪里放?到时候他恼怒起来罚你,我可不拦着。”卢氏絮絮叨叨,压低声音,“西厢那个婆娘正巴不得我们过得不好,你这不是给人家递笑柄么?”
西厢那个婆娘也不知有什么能耐,这将近二十年,一直盛宠不衰。一想起来,卢氏气得牙疼。
谷湘君又长叹一口气:“陆昀峥说,不想和离,那就休妻。”
回来之后,陆昀峥给了她这两个选项。因为楼烦造成的局势,陆昀峥不会在长安逗留超过一个月。他想速战速决。
原来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卢氏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跳起来:“这陆昀峥以为自己封侯了了不起,当我们谷家的人都死绝了吗?他说和离就和离、他说休妻便休妻的么?鸢鸢,你别怕他,我给你父亲说道说道,怎么着也能让他付出代价,给你出口气。”
谷湘君只感觉胸闷得厉害,说不出一句话,转而回自己床上躺着。
这几日,她总是想起那个夜里,喊沈雪致阿妈的小女孩。黑夜里,小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的眼神充满防备。
·
这日,陶盾提着一盒饼,去找致娘。
从后门进去时,发现致娘家中几乎搬空了,只剩下几个大的包裹,致娘忙前忙后打包着。
“你真决定要走?”陶盾有些愕然。他之前以为,致娘只是说说而已,毕竟搬家可不是一件简单事儿。没想到她这么迅速就整理好了。
致娘点头:“后日便走。许多东西带不了,能送的都送人了。我还给你留了些,你看你要不要。”
致娘给女儿希君买了好些纸笔还有墨水,很难带着,便想着送给陶盾最合适。她把那一包东西拿出来,摊在他面前。
看着这些东西,陶盾讷讷地问:“致娘,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阿致正在院子里推水缸,把里边的水都倒出来,正使着劲儿呢,气喘吁吁,哪来力气回答他的话。
陶盾没有等到回答,他又道:“致娘,我随你一起走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出了事也能保护你们。”
阿致拿起帕子擦脸上脖子上的热汗,远远看着他:“陶先生,你还是再仔细想想吧。我和希君能照顾好自己。”
阿致鲜少像别人称他“陶先生”。
陶盾知道自己是被拒绝了,他走近致娘,耸起肩膀,如临大敌一般,问:“致娘,你是不是因为陆小侯爷,才要离开这里?”
前些日,陶盾在这后院的门缝里找到了一封信,他捡起来看了。看完才知道,原来陆小侯爷的心上人叫阿致,却不知怎的被骗与他人成婚,而陆小侯爷因为转而爱上致娘而痛苦自责。
看完信后,陶盾首先想到的是致娘第一次见那陆小侯爷时,她失去理智去追他,她看着他的背影时眼中有光……
后来陶盾便找各种机会打听陆小侯爷的事,原来他失忆了……难怪会如信中所说,被骗婚。
陶盾琢磨许久,他的猜测是,致娘就是陆小侯爷要寻的人——阿致,只是陆小侯爷因为失忆认不出眼前人,而致娘则碍于陆夫人拒绝相见。
可是,致娘并不知道,陆小侯爷是被骗婚的,而且……一直在寻她。
陶盾知道这是致娘心中的心结,也知道致娘定然没有看到那封信,那么他……是否应该说出真相呢?说出真相就要将她送到别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