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慈坐在病床旁,双目失神地凝视双眼紧闭的母亲。
窗外的天刚翻起白肚皮,太阳一步步从地平线攀爬而上,同时伴随着天空中飘荡的雪花展示于世人面前。
你看,世界还是照常运转。
江隐上前几步,一言不发,只是握住了另一个女孩的手。
“江隐。”纪念慈依旧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好似被放入洗衣机拼命滚动后再重新放入的样子。
她用另一只手搂住江隐的脖子,把头搁置在她的脖颈处,声音又变得闷闷的:“你说……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承受不幸的人是我呢?
“没事的。”江隐如此说道:“没事的……”
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同一条道上的人,手里同样紧握糟糕剧本的人。
外面的雪停了,却还是透不进光,就好像是这个世界病了。
片刻后女人悠悠转醒,可她醒来的第一反应是蜷缩起身子,用双手捂住头,掐着嗓子尖声喊道:“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要长着我女儿的样子!”
“妈妈,我……”
“不许喊我!不许喊我!!不是我女儿!!”女人伸出指甲就要去挠纪念慈的脸,还是身后的江隐拉了她一把女人尖锐的指甲才没有落到女孩的脸上。
“是恶魔!!都是你!是你和那个灾星玩才会导致我老公出轨!是你!都是因为你!!”她拼命挥舞着双手。
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纪念慈的眼眶逃出,滑落她的脸颊。
女人累了,放下尖爪子,不再理会纪念慈而是一心在这间病房里寻找曾经无比珍爱的女儿:“囡囡,你在哪啊囡囡,别和妈妈玩捉迷藏了啊,妈妈害怕……”
早已于昨夜大哭过数次,按理来说泪水应该流干了。
可眼下它依旧像损坏的水龙头,不断擦拭过后又涌出热泪,无论如何都无法制止。
江隐拉住纪念慈的手,将她从内里带了出来。
纪念慈一下子落到病房外的铁椅上,双手交叠,一只手又开始不知觉地去抠另一手的大拇指的甲皮。
片刻后开始啃指甲,直到咬下连接着肉的一块,流露出鲜艳的红。
回过神,原本圆润的指甲被她糟蹋得乱七八糟,可心头的焦虑却没有丝毫缓解。
“哝。”江隐不知从哪里买来两个馒头,她将其中一个递到纪念慈面前说道:“别啃了,那玩意没味道,没馒头好吃。”
说罢她自顾自地咀嚼白花花的馒头,毕竟从昨晚开始她也没再怎么吃了,肚子早就瘪得不成样。
“吃完和老师请个假,今天早上我们两个估计都没办法去了。”
纪念慈慢吞吞地接过江隐手里的馒头,双手颤抖着,自虐般将它推进嘴巴,试图将一整个馒头咽下。
身体反应及时,顷刻间拉响警报,产生反胃的生理反应。
“呕!咳咳!”
“喂!”江隐慌忙拍打纪念慈的后背,生怕馒头噎住了她。
尽管咳嗽声渐弱但她还是不放心,从旁边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纪念慈。
她夺过塑料瓶仰头灌下冰冷的地下水,倏忽间浇灭了喉咙的炽热的疼痛。
几下的功夫一整瓶水便只剩下了一个瓶子。
“你这状态下午也别去了,休息一天吧,到时候我到时候把作业和笔记背回来给你抄。”江隐把塑料瓶丢到地上踩扁放进原本用来装馒头的塑料袋里。
纪念慈没有反驳,点头回应。
早上七点半,住院医师照常巡房,而当女人见到医生和纪念慈时情绪再一次失控了,只好由护士摁住她,安抚她的情绪,医生趁着这个功夫将女孩拉出病房。
她向纪念慈询问女人醒来后的情况,得到大致的描述后皱紧眉头。
坏消息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一去不复返的路上狂奔。
初步判断是精神类的疾病,但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到精神科诊断才能够得出。
由于女人需要静养,而每当见到纪念慈她的情绪便会不受控制地爆发于是医生只好向她建议减少探病次数,甚至最好降到零。
纪念慈没有回应医生的话,只是木讷地站立。
她太累了,她突然很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睡到天昏地暗。
还是后面的江隐意识到纪念慈的情绪不对,走到她身前回复医生的话。
“我们回去吧。”
去哪?她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