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书房里,放置了一幅他自己亲自画的山水画。那气吞山河的气势,真的是让人看过一次之后,就觉得当真是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胸襟变得开阔了很多。再看苏梓芩的画作,也沿袭了他爹的风格。所以,在此事上,花费时间不值得。等着什么时候,梓莘能够想着要高人一等了,即使我们不刻意地去培养他,他也能画出像苏菱荏一样气势雄壮的画作。再说了,他还是个小孩子,锋芒太显,会出事的。至于琴艺,他原本基础就不错,将就能够过去也就行了~且苏家的小辈中,又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是苏家直系的那些人一样,非常精通音律。梓莘现在的水平,足以应付。且我们想要表现的是梓莘的内心,以及他的城府,下棋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等着过两天,我把手里的事情,忙完之后,还得教教他一些礼仪和周旋的手段。让他能够在没有你的帮助的情况下,抵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对他的挑衅。若是面对这些,他都能够挺得住。他也算得上是对得起我们的培养了。”
芷溪愣了一愣,将沐曦的话消化之后,才觉得,他确实想多了些:“哥哥想得真够周密的。”
沐曦略一耸肩,还有一丝俏皮:“谁让梓莘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芷溪想起苏梓莘的为人处世,实在有些气短:“不过,我还是有点儿担心他与人周旋的事情。要不我还是在他身边帮衬着吧~”
沐曦神秘地笑笑,眼中的光华却是莫测高深的:“不~放手让他去做~你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掩唇轻笑:“再者说了,即使你想要出手,苏菱荏也未必能够让你出手。”
隔着矮几按按芷溪的肩:“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让苏梓芩做挡箭牌就好。他是代掌门,说话比你够分量。再说了,梓莘是梓芩的弟弟,就算要护短,也轮不到你。别去瞎操心~”
只是,这心头肯定是有点子吃味的。
芷溪想了想沐曦的话,应了下来:“哦~好吧~”
沐曦当然也是想给芷溪减轻负担的:“对了,梓莘的算计问题,你要不去给他找几本收录著名战役的书?给他挑几个比较典型的例子,给他讲解一下,敌我双方是怎么想着把对方给干掉的。给他讲了以后,让他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然后你再因势利导。最后,再给他找几个比较刁钻的例子,让他自己进行分析。你呢,就专门钻空子。想必这么一训练,即使只是一天的时间,也能把他这个算计不到的问题给解决大半。”
芷溪目有微光:“哥哥此法可行~他原本就比较喜欢听人讲故事,这倒是个好主意了~”
沐曦又补充了一句:“嗯,不过,你也要注意一点,战役不仅仅是战役,明白了吗?”
芷溪了然:“嗯,我会给他发散一下的。”
沐曦眼中晕着一些期待:“嗯。希望我能看到一个全新的梓莘~”
但这事儿,芷溪可不敢给下军令状:“我尽量。”
沐曦一瞧芷溪那个英雄气短的模样,也理解:“此事倒也的确是该尽人事,听天命之事。”
想起苏梓莘的话,芷溪当然心里也是有些疑问的。
只是说,有些事,当然不像是苏梓莘所看到的那么表面。
他自然看到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考虑了一下,芷溪抬起眼来,看了沐曦一眼,又垂下眼去,再抬起眼来,看了沐曦一眼,微微别过眼去:“...哥,你还要和苏梓芩冷战多久啊?”
芷溪这一番操作,可是惹得沐曦的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沐曦再一听芷溪这话,伸手就要试一试芷溪的额头:“冷战?我和苏梓芩冷战?你在哪儿听来的?还是你太累了,在说胡话啊?”
芷溪笑着挡开沐曦的手:“哥哥认为,这话应该是谁说的?”
沐曦收回手来,不难猜测:“梓莘?”
芷溪也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沐曦说上一说:“嗯,他认为你俩在冷战,今天下棋的时候都为了你俩在走神,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两手一摊,一脸的纠结:“他这说法简直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沐曦眼睫轻垂:“他是个敏感的孩子。”
这个么,芷溪也有同样的感受:“的确,他挺敏感的。”
同时也对他的教学成果有一丝丝欣慰:“而且,他的观察力也挺不错的。”
沐曦抬起眼来:“嗯。分析还算合理。”
芷溪朝着沐曦挑挑眉:“所以,你和苏梓芩...”
沐曦却问道:“你喜欢吃蒜吗?就是那种独蒜~”
芷溪一瞬懵了:“啊?”
沐曦却在这时皱紧了眉:“问你喜不喜欢吃?”
芷溪嫌弃得紧:“不喜欢,味道太大了,受不了。”
沐曦进一步追问:“你觉得,这蒜是外面的皮儿辣,还是它的心辣?”
芷溪此刻才有些怀疑,他哥才是发烧的那一个:“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心辣了~”
沐曦轻轻笑笑,缓缓道来:“但是,对于一个囫囵吞枣的人来说,他将这颗蒜吃进嘴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蒜应该是个什么味道。等着开始咀嚼了,才顿时发现,这蒜是辣的,却又舍不得吐出来。他太饿了~等着刚开始的不适已经适应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蒜的内心可比它的皮儿要辣得多。可是,这不是已经晚了吗?所以,对于饥饿的人,我们要做的是,给他一个惊醒的标识,这蒜啊,是辣的,而且这蒜的心是最辣的。”
芷溪将沐曦的话在心头去反复搓捻了几遍,看向沐曦的眼中,瞳孔微缩:“...难道哥哥是在掀底牌?”
沐曦耸耸肩,无所谓得很:“对于想要在那里装疯卖傻的人来说,你要做的,就是让他偏偏没法装疯卖傻。俗话说,先说断,后不乱。若是一开始就没把话说明白,模棱两可的,到最后,搞不好可是双败~”
芷溪简直不敢相信:“为了这种事,苏梓芩装疯卖傻,至于吗?”
但沐曦却看得清楚:“他只是想让我留下罢了~”
芷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然而,这抵挡得住哥哥的脚步吗?他在妄想些什么?”
沐曦虚虚在空中点了三点,三个点彼此间的距离不同,后来又添了一个点:“我不知道苏菱荏会不会让苏梓芩知道他的算盘,但是我很清楚他苏菱荏的算盘。”
放下手来,有些感慨:“此事,苏梓芩仍旧在意气用事啊~”
芷溪瞧着沐曦的演示,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呵~苏梓芩就是苏梓芩,终究不一样啊~”
沐曦目光离散:“是啊~多疑,精明,清醒,运筹帷幄,这才是一个上位者的必备啊~”
芷溪总结得精辟:“他不是不清醒,是不想清醒。”
沐曦看向芷溪,眼眸中既有志在必得,也有对苏梓芩的失望:“可是,无论是从苏菱荏的布局上来说,还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他苏梓芩都不得不清醒~”
芷溪调皮地笑笑:“你们这就是在难为人了~”
沐曦觉得,在这件事上,人性才是关键:“这倒也未必。毕竟,梦终究有一天是会醒来的~只是这梦的长短罢了~”
芷溪当然明白沐曦的意思:“是啊~”
小小闪给沐曦一个眼神儿:“也不知我们的‘爹爹’会怎么看待亚父的布局?”
沐曦捂嘴偷笑,眼睛亮晶晶的:“说不定,我们的‘爹爹’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呢~”
芷溪被沐曦带得,也起了调侃的心思:“作为大祭司,让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做大徒弟,这可是失算啊~”
沐曦实在觉得,他家的小心肝儿就是可爱:“呵~”
芷溪来到沐曦身边坐下,一把揽过沐曦的肩,又把小爪爪按在沐曦的心口揉了揉,面上是个乖巧的,但还是隐约有点酸唧唧的:“虽说如此,可是哥哥也不能坐视不理啊~梓莘可是上赶着要给你讨福利呢~”
沐曦觉得,酸唧唧的小心肝儿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连忙搂过小心肝儿的腰,对那一对兄弟,简直就叫做不屑一顾,这世上,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小心肝儿一人:“那又如何?那是他和他哥之间的事,与我何干?有了福利更好,没有福利你还不是要继续生活。此事,他愿意如何做,就如何做呗~他开心就好~”
芷溪心里嘴里都是甜的,但还是要酸上一酸:“哥哥这是打算贾淼附身,当根木头了?”
沐曦摊摊手,无奈得紧:“木头又有什么不好?也省得操碎了心,还没法留个全尸。”
芷溪敛了调笑的心思,还是提醒上一句:“不过,我倒是认为,哥哥使小性子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苏梓芩刚刚开始要主持工作,你一个‘青玉案’的正统领都不支持人家工作,怕是不太好吧~”
沐曦眨眨眼,俏皮得很:“你是怕苍蝇看着有缝的蛋,就蜂拥而至了?”
但芷溪确实有这么一层顾虑:“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这掌门与‘青玉案’本就是一体的,这一体二心,恐怕就是危险的征兆了~”
沐曦搂了搂他家小心肝儿的腰:“放心~不会的~我们认真钓鱼就是了。你总不能因为在鱼竿儿上停了一只蜻蜓,你就把鱼竿儿给扔了吧?”
芷溪想了想,暗暗觉得,他哥所图应该不止于此:“这倒是。”
沐曦轻轻点点芷溪的心口:“人家蜻蜓只是觉得这是根它可以稍微停顿一下的竿儿,人家又不是故意要影响你钓鱼的。小心不是风抚湖面,而是人心微漾啊~”
芷溪当然是听话的:“那我们继续认真钓鱼便是。”
沐曦笑了:“这就对了,总归还是鱼的滋味要好些。我可从来没想过,烤蜻蜓是个什么味道。”
芷溪皱皱鼻子,配合着嫌弃:“估计味道也不好。”
沐曦轻轻吻了吻芷溪的眉心:“呵~”
真觉得他家的小心肝儿就是天下第一好。
苏梓莘与芷溪别后,就推门进屋。
见得苏梓芩还在伏案,心间隐有一丝疼:“哥,你还在忙啊?”
苏梓芩一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