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境主人遭受到攻击,念境会自发地保护主人,对进入念境中的所有人无差别攻击。
云颂离得近,最先遭受到攻击。
云颂甩出灵符,躲开攻击。
每一道阴气都凝聚成了一道链条,朝人抽打来的时候耳边仿佛能够听见无穷无尽的责难,恶意直冲人的心底,让人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心中最惧怕的事物。
云颂带着孔随只躲开,没有反击。
“恶鬼,你还敢反抗。”老天师徒弟扔出驱邪符,符打到杨光身上吸引走了杨光的注意力。
杨光放弃离得近的云颂,转而攻击老天师师徒两个。阴气凝聚出的链条越来越多,宿舍的场景逐渐消失,整个空间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雾中,黑色的锁链遮天蔽日。
杨光就站在这些锁链中间,锁链明明是被他操纵着,可看起来他却像是被困住的那个。
“这俩人真是要气死人,脑壳有病吧。”孔随担心地望着杨光,咬牙切齿地说,“等出去了我就要举报他们搞封建迷信。”
他扭头问云颂:“现在怎么办?”
“先让杨光平静下来。”云颂冷静地说,“实在不行就只能够强行唤醒他。”
“杨光不会出事吧。”孔随担忧。
云颂沉默一秒:“应该不会。”
孔随再度看向杨光,只见阴气凝聚成的锁链正将那师徒俩抽得啪啪响,师徒俩都变得灰头土脸,受锁链附带的恶意影响,两个人的表情都格外狰狞,眼神直直的,陷入了恐惧之中。
孔随点头:“看来确实不会。”
师徒俩一前一后被锁链抽飞。
“哎呦,我的老腰。”老天师发出惨叫。
孔随嫌弃地不愿意多看一眼。
师徒俩失去抵抗的能力,杨光的锁链更加疯狂地抽动,像是章鱼的触手,将师徒两人的手脚和身体都牢牢锁住,锁链顶端化为尖锐的利刃,朝师徒俩的心脏刺去。
“不要杀我。”老天师徒弟害怕地连连求饶。
老天师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把桃木剑在关键时刻挡住了其中一条锁链,另一条锁链则被灵符打偏角度,贴着耳朵刺向脸侧,削去了老天师徒弟的几缕头发。
杨光的眼睛转向桃木剑的主人。
老天师望向云颂的眼神难以置信,但只看了片刻,就不知是羞还是恼地移开目光。
云颂劈开锁链,对杨光说:“不要造杀孽。”
杨光只是短暂地停顿了片刻,他身后无数条锁链如蛇一般向云颂涌来。
桃木剑立于身前,云颂手上掐诀,桃木剑立即幻化出无数把,带着金光的剑如同金色的流星雨,迎上漆黑邪气的蛇。
金色与黑色碰撞,云颂收着灵力,不愿意真的伤到了杨光的灵魂。
“不要!不要伤害他!”
一道女声突兀地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响起。
抽动的锁链骤然停住。
云颂趁机飞快地接近杨光,食中两指隔空点在杨光额头中间的位置,一道金光打入。
随着金光没入杨光的身体,他身体周围那些锁链一根又一根地消失,恶意止歇。
被捆住的师徒俩从半空中摔到地面。
“不要!”女生惊慌地跑过来。
云颂扭头看向突然出现在念境的女生。
“是你。”云颂一眼认出这是他在去孔随办公室时在对面教学楼看到的一闪而过的人。
女生跑到云颂和杨光中间,伸出胳膊挡在杨光前面:“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他是我弟弟,他不是恶鬼,他是很好的人。”
云颂愣了愣,仔细看了眼她,发现她的五官和刘艳霞一模一样,只不过长开了一些,少了许多青涩稚嫩,身体也更加健康,气质从容自信,这才让人第一时间没有认出。
“刘艳霞。”云颂念出她的名字。
说出名字的瞬间,云颂看到杨光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眼中的血色褪去,恢复正常。
刘艳霞惊讶:“你怎么知道我?”
“我们在杨光的念境中看到了你们的一些过往,知道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孔随接话。
“艳霞姐,是你吗?”杨光嘶哑的声音从刘艳霞背后传来,她立即扭头看过去。
“杨光!”时隔五年再度看到已经去世的弟弟站在自己面前,模样一如往昔,乖乖地喊她姐,刘艳霞强忍多时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扑上去,抱住杨光。
五年,原本比杨光瘦小许多的女孩子,现在已经可以把杨光完全抱进自己的怀抱,比杨光还要高出半个头。而杨光被五年前那个炎热的六月抛弃在了十三岁的尽头。
灰蒙蒙的空间里透进来一丝亮光。
“不是你们丢下了我。”杨光说,“你们不知道我在这里,不怪你们。我家人都还好吗?”
“他们都很好。”刘艳霞说,“你……去世后他们伤心了很久,一直没有放弃为你讨回公道,也一直都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他们。”杨光哑声说。
刘艳霞更加用力地抱紧他,眼泪打湿了杨光的肩膀,咸涩的眼泪终于可以不再代表痛苦,也可以代表久别重逢,代表心疼。
云颂和孔随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师徒俩也难得没有讲话。
等情绪平静下来,杨光难为情地离开刘艳霞的怀抱,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听到了学校里闹鬼的传闻,描述得和你有些像。”刘艳霞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不相信鬼神,可万一是真的呢。抱着这样试一试的心思,我花钱找一个道士买了可以见鬼的方法,然后回到学校,寻找传闻中闹鬼的地方。在你曾住过的宿舍楼下,我碰见了他们两个。”
刘艳霞指了指老天师和他徒弟:“我见他们穿着天师服,就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然后我就来到这里,见到了你。”
云颂看了眼被跟踪都不知道的老天师和他的徒弟。这俩人自从被他救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老实地像两个拔了毛的鹌鹑。
“这样啊。”杨光注视着刘艳霞,“我当年……死后就待在了这里,有很多事都不知道了,你现在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受欺负?”
“我很好,没有被欺负。”刘艳霞说,“我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然后去上了大学。”
“大学……”杨光的眼神中流露出向往。
刘艳霞就给他讲起了大学里发生的事情,讲学校里的餐厅哪一家最好吃,讲她抢课的时候抢不到就上了健美操……
杨光安静地听她讲,脸上带着笑容。
一旁的孔随看向云颂,压低声音说:“我怎么觉得杨光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正在清醒。”云颂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空中裂开的越来越多的缝隙。
孔随心中有些难过,语气也跟着低落:“那他彻底醒来是不是就要走了。”
云颂点了点头。
孔随轻轻叹了口气。
“我……过得很好,只是和叔叔阿姨一样,很想念你。”刘艳霞突然哽咽,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说一句谢谢,等我想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当年如果不是你出现在窗外,看到了我,我可能已经被老师……”
“你是我姐姐嘛。”杨光翻开袖子,用里面的衣服给她擦眼泪,“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刘艳霞哭得说不出话。
“可我当时太弱小,太懦弱,还是让你受了很多伤害。”杨光内疚地说,“如果我当时再勇敢一点就好了,再勇敢一点反抗就好了。”
“你已经很勇敢了。”刘艳霞带着哭腔回答。
杨光轻声说:“是吗?”
刘艳霞用力点头,眼泪从眼眶中重重落下,重如千钧:“你也让我变得更勇敢。”
杨光笑了笑。
这一刻,灰蒙蒙的空间破碎,阳光照进。
黑夜与白昼交替,黑夜结束后白日自然到来,这是自然界恒古不变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