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年经常来玉州找温辞,月天清对通往温家的路很熟悉。很快,他叩响温家的小门。仆人都认得他,连忙带他去温辞的住处。
月天清遥遥看见那院从亮到暗,心道也来得不算晚,温辞应该刚躺下,还没睡着。
他轻轻叩门,“温辞。”
周围一瞬间陷入寂静。
“温辞?”
温辞沉默许久,最终不悦地开口:“大半夜来找我?”
月天清不要脸得理直气壮,笑道:“来打扰你休息呀。”
温辞语塞。
“我进来啦?”说着,月天清准备推开门。
温辞急道:“别,我衣服没穿好。”
月天清便把门又拉上。
一片黑灯瞎火中,响起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几下没有规律的踉跄,似乎是温辞撞到了什么。
月天清正要问他为何不点灯,温辞喘了一下,“不要看。”
月天清猜测自己也许坏了温辞的事,便转身闭眼,走出数米远,“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温辞沉默片刻,“真抱歉就快走。”
“哈哈哈。”
温辞点了灯,一边穿衣服一边皱眉,“你就知道笑。”
“哈哈哈。”
两人就这样隔着门聊天。
终于,温辞拉开门走出来。
“走吧,找点酒喝。”
“行,浅酌两杯。”
夜色宁静,小池被晚风吹起浅浅波澜。温辞、月天清两人坐在小池中的凉亭下。
两杯酒下肚,月天清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会变成我讨厌的人吗?”
因为实在不能忍受风随肆再次离开,所以即便短暂离开一会,都不安心到要下一个追踪咒,真是太难看了,但是他真的不能安心。
温辞沉默片刻,低声说:“不会。”
月天清说的“浅酌两杯”已经变成半坛,此时他已醉眼迷离,“嗝,为什么?”
温辞看他醉得快完全失去意识,还一副认真的模样,又静默很久,才道:“不知道,我觉得不会。”
“哦,我希望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嗯。”
“温辞,谢谢你。要不是有你,这几年小肆不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温辞看着他,“不客气。但我不是他。”
“当然不是,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但却是不同的。就像眼睛和手,很重要,不能却互相替代。”
“哦。”
“你不信我的话?”
“信。”
“你话怎么这么少?来,多说两句。”月天清开始耍酒疯。
“希望你酒醒之后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嗯,比我上一句多说四个字。”温辞无言半晌,最终发现月天清好像睡着了,抬手想摇醒他,最后还是把手放下去。
“来人,送他回寻光院。”
寻光院就是月天清在温家歇脚的院子。
两名仆人走过来,“是。”
温辞让仆人把剩下的烈酒处理掉,返身回到自己的小院。
他房中灯火通明,两道人影被投在门窗上,一高一矮,纠缠摇曳。
温辞蹙眉,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想要砸过去。但伫立良久后,他丢开石头,去寻光院找月天清。
月天清睡得很深。
温辞没和他睡一张床,怕他半夜吐自己身上。最后睡到榻上,侧身皱眉睡着了。
梦里,有很多尖锐的声音争着说着什么。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不想听见。那群鬼扑向他,抓住他的衣领,摇晃他。温辞将他们推开,他们又聚过来摇他。
反复几次之后,温辞醒了。
他和月天清关切的面容对上。“你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温辞无力地点点头。月天清笑道:“那就别睡了,快起来醒醒神。”
看见窗外的绿树和叽叽喳喳闹来闹去的小鸟,温辞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洗漱后,两人去吃饭。
眼见着月天清要去自己的院子,温辞开口阻拦,“我们去小池旁的院子吃饭吧,可以看看景色。”
月天清点头说好。
月天清将崇德门的预测都讲给温辞听,并详细分析,但温辞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他拒绝了。
温辞没有解释,但月天清也懂得他的为难之处,只点头道:“好。我回去找掌门复命了。”
“回见。”
“回见。”
正午,强烈的阳光倾泻满温府。
温辞默默站在门外,看着月天清远去。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阳光填满。但待他跨进温府的大门,他感觉眼前的阳光苍白无力,心一阵阵发寒,好似坠入冰窖。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房间内一片狼藉。仆人正在收拾房间。温辞神色稍缓,但脸色依然阴沉。
仆人见他来了,问:“家主还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吗?”
温辞摇摇头,走了。
月天清回客栈后,在客栈一楼撞上从崇德门匆匆赶来的月空落,被攥住手腕。
“你怎么还是到玉州来了?”月空落神情冷峻,有些痛心疾首地问他。他知道玉州的事很麻烦,不希望月天清招惹,但月天清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