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还不知道啊,那位‘年轻一辈的剑法第一人’啊。温家主的至交好友。”
“哦,这我倒是知道。不过……前面好像已经没位置啦。”
风随肆闻言抬头,果然,只看得见一片修士的背影,满眼各式的剑和其他灵器,半点间隙也无。
他索性决定继续偷听,却因为刚才没跟上人,便再也找不到先前聊八卦的那两位,只得自己先找个地方站着。
站前面站后面都无所谓,开灵识看就行。
只是……“年轻一辈的剑法第一人”?
为何七年前还没有这种名号,现在就有了?
是文离尘还是宿断水?还是新出名的修士?
风随肆还在猜,温家正厅另外一个入口走进的青衣修士吸引众人目光,他亦跟着张望。他听见刚才聊天那人的低语:“看,他来了。”
那人身量较高,脊背笔直,步伐有力而灵力内敛。他的神情姿态自若,身上隐约有肃杀之气,说得直接点就是看起来不好招惹。只是说是剑修,但腰间背后都不见半把剑。
这在剑修中极为少见,因为大多剑修自恃剑修身份,或为出剑迅速,剑都带在身上,鲜少放在乾坤袋和剑印中。
他一出场便吸引走许多目光,但他本人毫不在意这些,径直走向温家主。
主位上的温家主向青衣剑修低声说了什么,大约是问他怎么来迟了。
青衣剑修对温辞笑了笑,启唇说了两句话,随后在左侧的位置坐下,和温家主交谈起来。
他莞尔时眉目间的温和倒是和当年别无二致。
先前说八卦的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风随肆耳中。
“看嘛,温家主就是在等月太清。”
风随肆大脑宕机,甚至花了十几秒才敢确认,八卦者口中的“年轻一辈的剑法第一人、温家主的至交好友月太清”是月天清。
他觉得这一切仿佛是梦,明明昨天才敢提起,今天居然就见到了本人!
但是,但是天清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恍若失神地凝望月天清。指甲深陷掌心,留下红痕。
绵魅默默看着风随肆,心中叹气:音讯全无七年,只怕月天清早将他忘个干净。这小子还在期待。但这方面的事,她不能干涉什么。
风随肆的目光没有遮掩,月天清和温辞都察觉到这热烈的视线。
温辞蹙眉:“太放肆。”
月天清抬眸向风随肆的方向看了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里没有任何人看着他。此刻所有人都在为新摆出来供众人欣赏的灵玉摆件赞叹,解说灵玉的人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解这块灵玉的独特和难得。
月天清:“哎?”
温辞也发现那道目光消失了,冷哼一声,【正好,免得我还要叫人赶他。】
【无妨。】月天清眼睛一转,狡黠一笑,【全场看你的人比看我的多了不知多少。】
温辞今年二十八,外貌却比刚及冠时还好看。
二十岁时他尚且年轻,容貌俊逸太过,脸上太年轻,反而平添两分弱气。二十八岁的他已带领温家三载有余,周身气质愈加沉稳,俊逸容貌配上气质身份,八十一州心悦他的女修不计其数,乃至男修也有不少。
这场鉴玉谈说是看美玉,但有美男可看,大家也不会放过。
温辞闻言蹙眉,【我已说过容貌不过几十载,她们还是如此。】
月天清眉眼弯弯,他以拳抵过唇边笑意,【说不定她们只想看你几十载呢,几十载后看下一位。你也没有婚配的打算?】
温辞摇头,【我不曾喜欢谁,也不想联姻。】
月天清看向琳琅美玉,话语中带着轻轻的怅然,【这么……不喜欢倒也很好。】
温辞知道他在想谁,换了个话题,【我寻到一本乐谱。】
他言外之意是想要月天清为他学曲鼓瑟。
【唔,最近可能不行,我要去茶州一趟。顺利的话,半个月后我来玉州找你。】
温辞迟疑:【又……?】
月天清点头,【嗯。】
两人虽都随身带着隔音法器,但鉴玉谈人多眼杂,指不定有人可以越过各种屏障偷听他们的传音,所以还是谨慎为妙。
自七年前在青峰剑山发现魔种后,八十一州魔种频发。原本这东西不过十年二十年偶然爆发一次,且爆发地多为偏僻封闭的凡人村庄。最近七年却是年年有,且大多都发生在门派或家族。
如此反常,怕是即将有大魔出世。
崇德门、青锋剑山、四方天和温家难得达成一致,四处派人驱散魔种,压下消息,避免引起大范围恐慌。
月天清作为君子剑持有者,更是忙碌。
温辞沉默半晌,【万事小心,不要勉强。】
月天清微微睁大眼,而后笑道:【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说不要放弃任何一个人。】
温辞心知月天清的“以前”是何时,心头涌起疲惫,垂眼掩去眸中苦涩,苦笑道:【我已知救一个人都很难。】
月天清以为是温辞在担起家族重担后,觉得疲惫,便道:【好罢,但我会在力竭前救下我能救的所有人。】
温辞又是一阵沉默。
月天清刚欲开口,就听得温辞道:【如若我像你这般……】
月天清连忙打断他,【我是我,你是你,就算有不如人意的地方,我们也是在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如若我像你一般有个哥哥就好了。】温辞把话说完。
月天清尴尬挠头,【哈哈哈,也不能老是把事推给他一个人做呀……】
温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你也好意思这样说。
【呃……】月天清灵光一现,【这样,我做你哥哥,你要是有什么不想做的,让我来帮你吧。】
温辞睁大眼。
满是宾客的大厅,不知多少人的目光将他监视。他被困在人言和身份的硬壳中,满心不甘却始终撞不破这禁锢。
但眼前人的话让他想要再试一次,再试一次……直到真的无能为力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