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昨日——”
“哦,好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的事暂缓罢。”
“呃,哦,哦……那爹爹何时有时间?”白府三公子此时还是个娃娃模样,瞧这个子,似是三四岁。他巴巴地望着自己爹爹的背影。他的爹爹没再回一句话,只是走到屏风后面,坐下了。
次日一大早,白府三公子便站在门前等着,白慵刚打开门,他便迎上来。生怕爹爹再有其他事,张口便直接点题:“爹爹,我是黑牌。”
白慵第一次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他正要庆幸爹爹终于要看到自己,后面的词都想好了。白慵却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嘘,你可有将此事告与旁人?”
白杨笑着摇头,“爹爹可把心放到肚子里,砚之从国师那里听说后,便只与爹爹说过此事。前日我去街上玩耍,国师在街头叫住我——”
“嘘,那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再有他人知晓,明白么?”
白杨怔住,还未曾说什么。白慵拍拍他的肩头,“好孩子,如今不是你大放异彩的时候。既知如今有这能力,往后便不再愁苦。现如今正是藏拙之时,只可私下韬光养晦,不可过分招摇。等待时机,自有所成。反之,怕是会跌落九泉,死不瞑目。我刚想起还有些事情未做,你自己先玩耍去罢。记住我方才所言便可,去罢。”
白杨不懂爹爹吐的那一堆话,便想着回屋问娘亲。不曾想路上绊着一块滑石,膝盖正好碰到滑石前方的尖石,一下划伤了膝盖。他用牙咬下自己袖子内层较为轻盈的纱布,用纱布围着伤口,系住。
他原想着自己草草包扎的,定然是没有娘亲包扎得细致,刚想让娘亲帮忙包扎,顺便询问一下娘亲对于自己是黑牌有何看法……
只是他一推门,她已经悬梁自尽。哪怕是他急匆匆跑过去将她从椅子上放下来,可也为时已晚,她从未睁开过眼睛,也再未动过一下。他好像知道了,知道爹爹的意思了……
可他不懂,为何要以娘亲为代价?他更不懂,爹爹与娘亲如此相爱,为何至死,娘亲不曾等到爹爹一面?哪怕是下葬之时,都请不来正在书房忙碌的爹爹,什么事?究竟什么事,比得上自己心爱之人的生死?
他要看看究竟什么事!白杨为自己的娘亲愤愤不平,他擅闯父亲的书房,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又怔住了。
白慵放下书籍,仿佛不知道他娘亲死了一般,还冲他笑,“李贺,真不愧被称为诗鬼。好一句,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好一个诗鬼,好一个李长吉,好曲,好曲啊!”
“爹爹……我娘亲,悬梁自尽了……”他担心爹爹真的不知道,忙说句。
他仿佛听不见似的,自顾自的说起来:“还有欧阳修的那首……”
白杨这才明白过来,爹爹什么都知道,爹爹,只是不想知道。他低下头,退下后随手关了门。
白慵只是看着书籍,抚摸着上面的字: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白慵依然摸着那些字,嘴里喃喃着:“夫人,倘若有来世,你还愿做我白逍凡的贤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