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在小镇中心的位置,能看见来往人群非常热闹,从最上方俯瞰多罗,整个小镇就像是一个巨型蜗牛壳上的大型螺旋。
夜晚的多罗酒馆有许多客人,其中冒险者居多,欧文又喝了小酒,哭着喊着抓住他不熟的冒险者就大发牢骚:“为什么?凭什么?!知道一天又是搬东西又是剖皮刮鳞打杂的我今天有多累吗?他居然一脸微妙地看着我说‘前辈,你多少有点缺乏锻炼了’,怎么自己卷就好了怎么还拉着别人卷啊?!知不知道我的体格在冒险者中也是很健硕的啊?!是工作量超标了!怎么想我都超倒霉的啊——”
他哭唧唧地说:“杀千刀的纪尔啊!!!”
酒馆的老板多莉已经感到习以为常了。
“别理他,一会儿等他哭晕过去了就没这么闹腾了,”在持续的鬼哭狼嚎中,老板多莉对着红卷发的女冒险者安妮说:“新来的家伙实在是太优秀了,欧文出了任务回来就会这样,最近压力太大了吧。”
女冒险者安妮撇撇嘴:“到经常酗酒的地步还是不太健康吧,老是偷偷跟别人讲纪尔的坏话,我觉得他人就挺好的呀。”
还有一个人并不认识纪尔的年轻人,他八卦地凑过去问:“纪尔这人听上去很过分的样子,难道他信仰嫉妒?”
在大家朴素的价值观中,正统信仰的四柱神中,只有嫉妒之神的信徒性格比较黑心。
“别听他在这污蔑了,人家可是朝着圣骑士职业努力的,当然信仰光明之神啊。”
酒馆里混进去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娇小身影。
如果欧文还有记忆的话,他会认出,这个人是欧文几天前曾经喝酒抱怨时那个坐在他对面戴着兜帽神神叨叨的半精灵漆黑。
这家伙在二楼点完了食物,就开始在四周探头探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日记本、日记本、日记本、日记本、是不是在这里弄丢了……”
女冒险者安妮才来这个小镇,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包括这个陌生的家伙,她探头去看她点了什么,只瞧见她点的那个碗里有不少五谷杂粮,小麦豌豆之类的,还撒上了碎碎的生菜叶子,拌骨粉,食盐之类的东西,虽然外观也能称得上是秀色可餐,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毕竟在根本不缺食物的现在,酒馆的料理五花八门,最受欢迎的是超级脆脆土豆条。
安妮大为震撼:“这什么啊?!怎么有人点这种垃圾玩意吃?怎么不点土豆之类的东西啊。”
安妮是这家酒馆售卖的超级脆脆土豆条、土豆泥和脆脆薯饼的忠实拥护者。
老板多莉不满道:“什么叫这种玩意啊,看到菜单上面的标识了吗?!看到上面写的镇长推荐了吗?!”
安妮将视线移到纸页上,果然写着镇长吃了都说好,旁边还画了一只白白胖胖的鸽子用黑黢黢的眼睛凝视着一盘绿油油的谷物菜碎,流下一行清泪,竖起大大的白拇指。
安妮:“……”
安妮:“早说你们镇的镇长是个鸽头人啊。”
多罗的镇长是一只有着鸽子的头、脖子以下是健硕人型身材的鸽头人,它的头布满纯白色的羽毛,工作时戴着圆圆的眼镜,一副憨态可掬、和蔼恭顺的样子,高兴时羽毛鼓鼓的,看上去肥美多汁,多年来深受多罗人的敬重与喜爱。
不过这个戴着黑色兜帽的家伙应该是人类吧?
不清楚,再观察观察。
就在这个戴着兜帽的陌生人四处环顾念叨的时候,一只肥肥的黑鸽子偷偷溜进来,啄食陌生人碗里的食物。
只是一瞬间,陌生人转头就揪住了这只肥鸽子的颈羽,她像是认出了这只鸽子,骂骂咧咧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也偷了我的日记?你这个小偷!!小偷!!!!!!”
最后两句说得有点大声,多莉也听见了。
鸽子惊慌失措“咕咕咕”的叫,像是被捉住了命运的脖颈一样垂头丧气,小眼睛显得既柔弱又无助。
原来这个戴着兜帽的家伙点这道菜是为了守株待咕。
多莉介入了事件,她对着黑色兜帽的身影说:“请问客人,它偷了你的什么东西啊?我说不定能带你去它的巢穴看看呢?”
黑鸽子的确是惯犯了,它经常叼走镇里人的发卡、戒指、弹珠之类的东西,还会跑到这里偷吃镇长点的美食,经常气得镇长咕咕叫。
尽管这样,多数人仍然对它较为包容,毕竟往过去追根溯源,镇长指不定还和它有点血缘关系,谁让它只是一只小咕咕呢。
多莉曾经提着它去过它的巢穴,当时,巢穴里齐刷刷探出五只小咕头,叽叽哇哇叫。
……原来它还是一只养家咕,一鸽要养五只小咕头,这对它来说都有点超生了,有点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所以多莉对它非常宽容,时不时还主动给它喂食。
只不过这只鸽子好像还是更喜欢别人的食物。
黑色兜帽的客人顿了顿,面无表情走到多莉面前,安妮瞧见了她那张带着水雾般绝美的脸,客人雾蓝色的眼珠犹如无机质的玻璃,在光下有着奇异的色泽,静谧,冰冷。
客人就这样凝视了多莉良久,久到安妮开始觉得森然的时候,客人表情开始变得生动起来,她孩子气地开始比划日记本,还踮了踮脚。
“这么大——这么大!是我的日记!”
多莉犯了难,这只鸽子一般只叼一些小玩意,日记本这种玩意,应该不是它感兴趣的东西,再说以它的体型来说,要把客人形容的日记本带回去,怎么都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