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一堵老旧的砖头红墙，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水泥填得格外不走心，沿面滑下五道斑驳的印子，粗细长短各不同又有特点，像是……

王一闭上眼，摸索着抓到沈清澜手：“别看。”

手顷刻被攥紧，指甲掐进手背，有些疼，他也没挣扎，另只手摸索到沈清澜肩头，往怀里一揽。

“别怕，我在呢。”

“谁怕了。”沈清澜皱了眉，就要起身，又被压回去。

王一失笑：“我怕，你说过要保护我的——别乱动，电梯不稳还得掉。”

沈清澜挣不开，索性放松僵直的肌肉，小幅度移动头，找个舒服的姿势：“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我们还活着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吗？外面还有人等我们呢，他们也会高兴我们还活着的。”

沈清澜沉默了。

王一外面有人。

不知何处的狭窄缝隙里，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此起彼伏，不安在黑暗里发酵。

王一耐不住了：“清澜，你跟我说说话，我害怕。”怕你晕过去，我不知道。

“不想。”

王一一咬牙想个损招：“那我给你唱歌吧。”

一首《小兔子乖乖》没唱两句，沈清澜无语掐他一把：“说话吧。”

王一哽住，他只想着想听到沈清澜声音，没想好说什么，支吾一会儿道：“昨晚……”

“换个话题。”

沉默蔓延，尴尬滋生。

王一如鲠在喉，“我”了半天，又“你”了半天，他的“emm”在电梯里回荡。

沈清澜耐心耗到极致：“够了。”

王一要再开口，手上被狠狠一挠，听沈清澜道：“闭嘴。”

“那……你给我唱歌吧，我想听到你的声音。”王一小心道，“求你了，清澜。”

尾音拐着弯，他知道沈清澜最拿这种乞求的调调没办法。

沈清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久到王一以为他生气到再也不会理自己时，响起轻声的哼唱。

因为紧贴着，骨传导清晰放大最完美的音质，低沉有磁性的声线唱出平缓温柔的曲调，他们似乎又回到乡下的那所小屋。

围炉煮茶，静坐赏雪，秋千慢摇。

王一静静地听。

不知时间何以流逝，突然顶部开了条缝隙，天光乍泄，喧嚣的尘世像他们涌来，耳边歌声戛然而止。

接着怀里的温度也迅速消散，一眨眼的功夫沈清澜彻底离开他的怀抱，冷风灌入。

从轿厢里爬出来，还没站稳，王一就要去拉前面的人：“清澜！”

他还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手突然被斜侧方冲过来的人握住，挡住了他的视线。

宋乐一把抱住人：“你活着可太好了，小——唔！”

王一紧急捂住他嘴，担忧地越过他肩头看沈清澜，见他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吓得心漏跳一拍。

宋乐趁着他走神，扒拉下他手，嚎得撕心裂肺：“小宝贝，没你我可怎么办啊……”

“你乱……嗯？！”王一急得扒捂在他嘴上的手，乱叫什么啊！

他口齿不清呜呜叫：“清澜清澜！”

可谁能听懂他的呼唤，只当是劫后重生的激动。

一旁救援人员也打趣：“一定是你们的感情感动了上天，这才化险为夷，要好好珍惜对方啊。”

沈清澜面上如常，缩在兜里的手紧攥着，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沈清溦看出不对劲，看看亲密相拥的两人，又看看自家哥哥，担忧唤道：“哥……”

还没碰到他的手，沈清澜迈开步子。

从背后看与平日无常，只是略微快了些，但沈清溦知道，他又要许久看不到哥哥笑了。

*

王一是被闻讯赶来的王琳押回去的，一回家就发现家里的门窗升级，阳台也都封死了。

“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等……”

王一烦躁抓一把头发：“知道了。”

王琳茫然眨眨眼睛，早上还跳窗逃跑呢，电梯里关一下想通了？

还没来得及欣慰，厨房窜起来的明火吓得魂都飞出去，赶忙关了燃气。

“你是小孩子吗——”已经要开骂，见王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话又堵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难得拿出做姐姐的温柔：“状态不好咱就不下厨了哈……”她可不想吃黑糖炒巧克力。

也不知道王一听进去没，只是呆愣站着。

“失恋而已，下一个更乖，让老妈给你安排约会，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王一疲惫看她一眼，想解释，又实在没心劲，不过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沈清澜不会再见他了。

……

几天后，王一被王琳拖着出现在商场时，整个人大写着“丧”，一张好脸也扛不住。

昨晚喝的有点多，他在沙发上瘫成咸鱼，看向不知换了多少件衣服的人：“姐，我不想陪你逛街。”

“爸妈要求我带你出来走走，放放风——好看吗？”王琳展示新换的衣服，“还缺个包配。”

暗示到这，王一软面条似的坐起来，掏出卡，又瘫回去。

王琳眼前一亮，在店员之前先行握住那张卡：“我天，老弟！老爸都舍得把黑卡给你了？”

左看右看，让她看出了不一样，这不是她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