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刚把摊子推进家属院,家属们就围了上来。
“婶,生意怎么样,能卖得出去吗?”
“可不,你家都是工人同志,在家里享福不好,非得去吃这个苦做什么,那干个体户的整天起早贪黑,说是挣钱,就那一毛两毛,一分两分的,得挣多少才能赶上工人同志们去。”
“这话不错,还是进厂子做工人稳定踏实,也有面。”
说着说着,话题又歪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关于进厂和当个体户,最后总是以个体户在大众口中输掉为准,从方方面面批判个体户的不体面,抬高工人同志的地位。
对个体户他们嗤之以鼻。
其中有浑水摸鱼的,也有真心实意认为的,总归谁家有做个体户的都不敢大声声张。
张大娘能从农村被儿子、媳妇接过来,可不是普通老太太,她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随他们怎么说,反正钱挣到兜里就行,今天她还有事,不想跟这些人耗着,打着哈哈:“管它能不能卖呢,能卖一点是一点就行了。”
张大娘把话题拉了回来,其他人也不再讨论进厂和个体户了。
大家都知道张司机是做什么的,家里能拿出点东西来卖也正常,附和着:
“可不是呢,能挣上几毛一块的,都够菜钱了,挺好的。”
“婶子也是挣上零花钱了。”
“这算下来一个月也得有好几块了,要我我也愿意干,还能给他们小辈省点花销呢。”
他们说,张大娘已经推着摊子进了家门。
他们家就住在一楼,是个两居室,房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张大娘刚把摊车推到门口,顾凡出来帮着搭了把手,婆媳俩一起把摊车推进屋里。
外边的话顾凡也听了几句,看着袋子鼓囊囊的,生怕老太太的热情被浇灭了,还安慰她:“妈,没事的,镇上吃过这东西的人少,回头我跟你一起,咱们慢慢卖。”
张大娘白了她一眼,做贼似的看了看门外,见没有人,在袋子上拍了拍,轻轻就把袋子给拍扁了,得意的看着顾凡:“谁要你帮忙出摊了,小小个体户、做生意,老太太还不是轻松拿捏。”
顾凡:......
她跟着伸手拍了拍,里边确实是空的。
张大娘被这种不信任的举动伤到了,瞪圆了眼,指着她:“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呢。”
顾凡很会安抚人:“妈你太厉害了,快进来说说今天的生意,你这袋子怎么弄成这样了?”
张大娘哼了声,她一个老同志懒得跟她计较了。
她把袋子打开,把里边裹成一团的袋子拿了出来:“你说我为什么这么弄?这满家属院都看着呢,我要是大摇大摆的推个空车回来,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挣钱了,万一谁嫉妒咱家,在单位给你男人穿小鞋,你哭都来不及。”
这是一代又一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生活阅历。
大家心眼其实也不坏,只是如今大家生活水平、工资都差不多,关系当然好,但谁家要是突然挣上钱,把周围邻居都给比下去了,贫富差距凸显,这份和谐也就破坏了。
邻里邻居的,千万别用金钱去考验人性。
顾凡真心实意:“妈你真厉害。”
张大娘一仰头:“那可不,你们年轻同志要学的还多着呢。”
放好摊车,张大娘一坐下,顾凡赶紧给她递了杯水来:“妈你喝水。”
张大娘确实渴了,连着喝了几大口,把水杯放下,忙说道:“跟你说这个都差点忘了,我今儿摆摊还遇上了个人,就你们认识的那个好看的同志,姓什么姜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