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顿了顿,看了林云清一眼,转身跑向了林云清和魏策之前坐的位置。
“做什么?”魏策垂下眼睫,看着跑来的小奴,淡淡道。小奴抿唇瑟缩一下,快速瞥了一眼魏策,按捺住心底的惧意,小声道:“贵人要我来取纸笔。”
魏策并未多说什么,取了东西,转身递给他。
小奴犹豫了一下,在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衣服上迅速擦了擦手,然后捏住纸笔的最边缘位置,把东西接了过来。魏策顿了顿,并未说什么。
“我知你有顾虑,你可每日去三莫教盯着,我们三莫教不是无名小派,既然你不放心,那我这便给你立个字据。若是到日子并未还人和银两,你可拿着去衙门讨说法。”林云清冷声道。
说完,她接过了纸笔,对着小奴招手。小奴愣愣走近。她轻笑一声,让他伸手。纸铺在小奴掌心,林云清就着他的手掌写了起来。小奴抿紧唇,感觉手心痒痒的。
魏策眯起眼,看向林云清方向,咬紧了牙,手亦是攥紧了。这群小奴虽然看着是少年,实则观其骨龄,年纪应差不多满十八了,只是常年羸弱,所以显得小。
他看着林云清浑不在意地接近他们,并未诸多防备,心中好似堵住了。
人牙子仍在犹豫,林云清垂眸写着字据,又补了一句:“若还是不放心,那银两我们兑成十份。每日一结,正好到法会结束。这样已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
还有这好事?本来还在犹豫的人牙子,听见这消息,彻底动摇了。
本来是事成之后才能拿到银钱,可如此一来,他便每日都有进账,哪里寻得这样好的主顾?!
三莫教确是大教,他也从未听过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想到这里,人牙子咬咬牙道:“那……那就依您的!”
亲眼见着林云清立了字据,二人分别按了印信,林云清想了想,又在背面加按了那块玉牌的印记。
“往后几日,你若得空,便拿着这信,可寻教中人领你去见这群小奴。”林云清眼中快速闪过暗光,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意。
“得嘞!”人牙子笑得谄媚,他将信妥帖收好,又对着这群小奴敲打了一番,退到了一旁。
林云清对着这群小奴看了看,便又指点起他们行走坐卧体态来。
突然,一阵争执声由院门响起,林云清闻声顿了顿,侧耳细听。
院外是林云清调来的三莫教的几名教徒,换了常服于院门把守,不许人靠近。耳廓一动,待她听清争执的内容后,不由得摇头笑了。
魏策抿唇,神色不欲。他坐在一旁,偶尔出声指点几下动作,让他们自行操练,视线多停留在林云清身上。闻声亦是向林云清看来,却见到她轻笑一声,向院门走去,神态闲适。
吱嘎一声,院门打开。
“云倾仙使。”几人见到林云清,纷纷行礼。随后一人抬起头,有些迟疑道,“这人非要进来,带了个大包袱,还不让我们检查!”
“哼!你懂什么?这东西你们碰脏了怎么办?”那人将胸一挺,眼神中带了点对大老粗的蔑视——此人正是禄绸庄的掌柜,来送衣服的。
林云清轻笑一声,安抚几人道:“好了,莫生气,不妨事的……让他进来吧。”
仙使都发话了,几人也没打算跟他一般见识,干脆装作看不见他。
林云清暗笑,这掌柜的脾气是有些差,都快将人得罪光了。
她将人带了进去,边走边悄悄打量着他。今日掌柜的倒穿得有几分正经,一身鲜亮的宝蓝色衣袍,姜黄织锦的滚边,看着富贵的很。
他身后小厮低头推着一个独轮车,车上放着的,是一个巨大包袱——便是刚刚被拦住的那个。她知道里面是什么,并未让他们检查。
“魏策。”林云清将人带到了魏策面前,出声轻唤了一声。魏策已出了些微薄的汗意,此时状似无意地饮着茶,神情淡淡看向来人。
他只粗粗扫了眼掌柜的,视线便又回到林云清脸上,看着她被晒得红红的双颊,微不可查地蹙起了眉,心中还是有些气闷的,却又有些隐隐的心疼起来。
林云清却不在意,她带着浅笑,对魏策引荐道:“这是禄绸庄掌柜的,你应当还记得吧?他今日是来送成衣的。”
魏策如何不记得?他眼神颇为不自在地瞟了眼林云清。
在她腰间,还挂那枚小小的香囊。
月白色香囊,在玄色衣裙上颇为显眼。他喉结动了动,视线便有几分不自然的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