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街巷热闹,屋宇较三年前又多了不少,乌瓦赤墙,纵横有秩,九州商贾云集,各地货品满街。
吴悔差人让林汐之过去一趟,楚逍说什么都要跟着,路人看见皆问,“王妃,这是谁啊?”
听说这是誉王殿下,他们看着楚逍的头发惊奇,不少姑娘驻足观望,还有跟着的,更有不怕事的,问道:“殿下!您这头发是怎么弄的?怪好看的咧!”
楚逍听闻这话眼中一亮,回道:“你先找个媳妇儿,再三年说什么也见不着就行了。”
一绸纱罗裙的妇人掩了面,“哎哟,原是情深无归处啊。”
林汐之绞了袖子纱绢握紧,嫌弃着,“他自己出家去了,哪里情深了,那心里面是巴不得远走高飞呢。”
“出家?殿下怎会出家呢?”
“他爱一个人清静,往那佛前一坐,尽嫌我吵闹。”林汐之撇他一眼,大步走开。
楚逍躲闪着行过驻足看他的姑娘,不知她为何急躁,追上她,“之儿,等等我。”
林汐之手一指,“这那么多姑娘吧,你挑几个带回宫里吧。”
她心里噎了一股气,往前走,对于要不日就要回京这件事,她还没有适应过来。
更何况,她还要回宫里去,自古君王怎会安于一人,玉腰奴又岂是好做的?
楚逍急急跟上,将她拉住,“怎么了,好好的怎就生气了?”
“我没有。”她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往城主府去,吴悔清早找人喊她过去,也不知是有什么事。
她从来想骂便骂,如今竟不愿说,楚逍猜了三分,不言语,只跟着她。
城主府规制如昨,只是府中陈设清简不少,林汐之进门不打招呼,绕过外头一片园子,便往内院走。
“吴城主!”她高声喊道。
吴悔从房中迎出来,三年勤于丰城商政,人亦轻减许多,他看见楚逍时,险些没认出来,连忙拜道:“参见陛下。”
林汐之往旁退开,似又想了想,不知怎的愈加难受起来,再离远了些。
楚逍见她奇怪,将她一把抓回,“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
林汐之抿了唇,摇头不语,他又将她拉近些,“告诉我,求你。”
他似快哭出来的神情令林汐之愈加混乱,她稍稍推开他,“我没有……我们还是看看吴悔有什么事吧……”
楚逍目光凝在林汐之躲闪的神情中,他将她牵紧,保证她挨着自己,才问吴悔,“吴城主何事?”
两人似闹着别扭,吴悔看走了神,楚逍一问,他才缓了缓,道:“启禀陛下,罪妇庄忆瑶,已归案。”
“瑶儿?”林汐之惊讶不已,“她不是逃了吗?你抓她回来?”
林汐之只是一问,并未有怪罪之意,吴悔却似有话说不出来,蹙眉低头。
楚逍一番打量,道:“人在哪儿?带我看看。”
柳随风当时下了药在紫云宫,楚逍三年前已问过,林汐之亦知晓此事,将他止住,道:“瑶儿回京是我撺掇的,是我的责任,我去就好。”
“之儿,是她自己心术不正……”
“想过好日子,乃人之常情,若不是我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兴许……”
吴悔低头道:“王妃请。”
吴悔声色漠然,楚逍一时生了戒备,提醒道:“她是大启皇后,你知道分寸。”
吴悔听闻,并无波澜,道:“陛下放心,微臣不敢让娘娘有丝毫损伤。”
“皇后”二字似两个岩块重重砸在林汐之心上,她并无丝毫快活,只更焦灼起来。
吴悔带她往庄忆瑶先前的闺房去,楚逍跟在她身后,警惕吴悔的每一个动作。
行至一方园景,山石垒叠,花木陈设如仙人所居,新叶托起团花,浸了满身露水,日光之下晶莹还未消去,似落星闪动。
房门上了锁,林汐之指尖不知觉地划过身侧花丛,袖摆扫湿了些许,凉凉地落在手背上。
庄忆瑶的声音从房中传出,似只求偶的猫儿,哼唧声令站在檐下看守耳尖发红,皆有些站不稳脚。
“楚粼不知是不是给了她别的什么药,王……皇后娘娘,可有办法?”吴悔停在门前,退身对林汐之大礼一拜。
楚逍听闻这声音只觉得耳熟,“她想嫁我的时候就是这出,你确定她不是装的?”
庄忆瑶在房中娇声不绝,林汐之轻轻咬了自己嘴里的肉,一侧蛾眉压下,“你开门,我看看她。”
吴悔知道此事冒险,望向楚逍,“陛下。”他躬身是为询问,低眸望向地面。
林汐之亦回头,那张脸不知从何时起多了几分冷艳,清灵的双眼似藏了刀片,那不容质疑地神情楚逍从未见过。
他心底升起些痛觉,似有钢针自心上穿下肺腑,毫不掩饰的温柔在他眼中如春日里满湖的粼光,他指尖抹了她凌厉的双眼,又轻轻捏她的脸,“什么模样,倒似我罪孽深重。”
他控制着,手上却也有些力道,林汐之闭了闭眼,不答他,转过脸去,“吴悔,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