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逍心生惶恐,更惶恐自己不知自己为何惶恐,一点点靠近,楚胤寒坐起了些,探着身子将他拉向自己,“来,我儿最是乖巧伶俐,让父王看看,伤了哪里……”
楚逍右臂数道月牙般的疤痕深深浅浅,楚胤寒双手粗糙,触在那些伤痕上,一道道抚过,“是父王没用,没有护好你们母子,父王没用啊……”他眼上滴下泪来,落在楚逍手臂上,泪水沾湿的地方伤痕更加明显了些。
楚逍慌忙挣开,嫌弃道:“多大岁数了,恶不恶心?”
楚胤寒含泪笑道:“你啊……该学学好好说话,哪日之儿真生气了,寡人也帮不了你。”他擦了擦自己褶皱的脸,摆手催促,“走吧走吧,去把你媳妇儿找回来。”
伊尔丹与几个乞儿一同前来,进门看见楚逍时纷纷一愣,楚胤寒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往前。
楚逍抬了抬下巴,“那是梁王的孩子。”
伊尔丹眼眸清澈,楚胤寒看在眼里,一时竟无从去说,“孩子,你父王……”
伊尔丹扭开一边,不屑道,“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害他的是你那个儿子,我是非分明。”
一旁香炉清烟袅袅,楚胤寒思量半晌,道:“你们若不嫌弃,就留在宫里,陪寡人说说话吧,让那些官兵教你们武艺,将来逍儿也可给个官儿你们做做。”
几个乞儿拍手叫好,伊尔丹拜行大梁之礼,“我来是搞清楚事情真相的,我要回家去。”
“准了!下一个!”楚逍走到门外碰上了楚勋,不耐烦,喊道。
楚勋自那书案前走过,楚逍的名字写在传位诏书中,他唇角微起,将重音带到楚胤寒面前,“父王,儿臣无能……”
谷正元到了官兵前来,将临华殿桌椅屉柜一样样皆往外搬,“陛下,微臣……”
“是要换些新的,赶紧。”
楚逍倚在门外,无心听他说话,催促官兵忙碌起来,他将整个大殿扫过一眼,又侧目喊道:“二哥有话快说,我媳妇儿可跑了很远了。”
重音回头想应,楚勋将她拉住,“父王,我想与张以月和离,娶重音。”
楚胤寒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
重音小心翼翼往前挪步,楚勋的手轻轻扶在她腰后,“别怕,父王是好人。”
“不见得!”楚逍在门外有意驳嘴。
“寡人看着可以,逍儿,准了吧!”
“准什么呀,就以张以月的身份,再封个重音郡主,撇了母家罪过就行,反正如今大启没有张以月的名籍,她如今是青允,快活着呢,就我养了个傻姑娘,往二哥府里钻。”
楚逍回头走进房中,拿起案上纸笔,将诏书卷了放在一边,给自己研磨,“岑总管,拿金印来。”
“是。”
岑总管将传位诏书收起,颔首退下,又在景煊大殿立柜背后的小屉里取了一方金印,快步赶回。
楚逍提笔写了册封令,最后一个字收笔,岑总管正好回来,“陛下。”
楚逍整个人一停,愁眉苦脸,“啧,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
“呃……”岑总管不知如何回答,双手将金印往前递。
楚胤寒笑着又咳了几声,“老岑你别懊恼,就惯着他,之儿回来便有话可骂。”
“好了!”楚逍盖了印,撒手出门,“你们有事找那个老头儿啊!我忙得很!”
夏卫平迎面跑来,当着他面跪下,险些撞上,“陛下,微臣方才在城外巡视,接到边关急报,燕啻、枝昱等国发兵讨伐,已至各地边境。”
“瞧我这张嘴啊……”楚逍喃喃嗟叹,脸色骤冷,“九州十六国……”
“什么?”夏卫平从未见过楚逍是何做派,既害怕又不解。
楚逍目光森冷,落在他脸上,“你把伍桓予叫来,他不是不好意思做官吗?我给他个机会,把面儿挣回来。”
伍桓予正收拾东西准备离京回乡,颜崇安和夏卫平在门外正正将他截下,“陛下找你,快来。”
“啊?”伍桓予肩上包袱滑落,眨着眼跟上,“找我干什么呀?”
颜崇安一笑,“好事。”
拓查兰驻军忽然遭袭,阮岑带镇北军踏过红石荒滩撤回昌平,不曾想枝昱人乘胜追击,卷了满地红沙追来,将昌平吞了去,郾城百姓慌忙收拾东西,纷纷逃离。
林汐之行至丰城,遇见了明州,江城,乌尔瓦等各地来的难民,柳随风下车询问,闻言道是十六国起兵伐启,说要为大梁幼子复仇,边城尽数失守。
林汐之想了想,怪道:“可你们怎么都来丰城?”
“丰城有瘟疫,最安全啊。”一途径的老妇抬起头来,“姑娘别乱走动了,大启怕是受不住的,这里有菩萨庇佑,这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