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之听见马蹄声靠近,垂眸压眉甚是懊恼,来不及分说,跑下石阶,喊道:“随风!带我回家!去靖平侯府!”
柳随风勒马停下,马蹄还未停稳,林汐之便到了他面前,他看了一眼楚逍,没看出他有什么表情,而林汐之已在一旁,向他伸出了手。
他将她拉上马,环在身前,撇了一眼,亦没瞧见楚逍有何反应,他调转马头,侧首俯身,在林汐之耳边问道:“往西?”
林汐之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脸,“是,往城西去……”她忽然发现自己不大记得路,深思着低头搅那马匹的鬃毛,“然后……”
柳随风知晓缘由,新毒的症状就是失去部分记忆,但好就好在决不会伤及性命,他微微一笑,“不要紧,我们到那边再问问路。”
他望向归棠院的大门,楚逍依旧站在原地,鬼羯从门内踏出,在他耳边说了话,他便转身回去,几个侍卫将攒钉大门缓缓关上。
“原是说好让他带林汐之去丰城治病,她怎么忽然回来了?”楚逍心气难消,问起了一些明知鬼羯答不上来的问题。
鬼羯默默紧跟,道:“属下不知。”楚逍让他到芙沁居寻几个花魁随他前去赴宴,他已将人带到,“主上先看看几个花魁合不合适。”
春寒扫落残雪,新芽羞涩,如美人遮面藏在角落里,马蹄亦踏不着些许,“他定有事瞒我。”寒风迎面,林汐之如今丝毫不觉冰冷。
柳随风手一紧,苦苦一笑,“呵,你倒信他。”
“我信我自己,这事不止关系我自己,我必须弄清楚,由得他如何。”
柳随风勒马停住,“那之儿说说,现在该往哪里走?”
林汐之撇了嘴,这当是刻意为难,朝了朝手,喊住了一个挑担子的,高声问道:“大哥,靖平侯府往哪儿走?”她一面问,一面在钱袋里摸索。
那男子往北一指,“那边路口往北就到,很快。”他看着林汐之掏钱,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姑娘一看便是贵人,您记得小的人好就是,这点儿事不要银子。”
“嗯?哦……”林汐之慢慢点了头,看着那男子继续挑担前行。
柳随风似受了鼓舞,深吸了口气,“这帝都果然人杰地灵啊。”
“这词是这样用的吗?”林汐之确实不大知道,便问了。
柳随风眉一挑,“兴许吧,我一游走抓药的,又不考秀才。”
林汐之又点头,“那走吧,爹爹定是急坏了,我得先回去看他。”
“先?”
“是啊,等我安抚好爹爹,再回誉王府找他算账。”
柳随风吃惊于林汐之似乎并不受毒症拖累,条理有些过于清晰,等一下,难道这也是毒症?他驱马前行,默默思考,便想着等落了脚再记下来。
楚逍看了几个花魁,穿着打扮还算惹眼,“还行,就这样吧。”他转头又躺下,摆手让凤儿将她们带走。
炽燎窝在楚逍身旁,轻轻发出咕噜声,楚逍低头看着它,问道:“你是饿了吗?”
黄昏光暖落入帘帐,炽燎叫唤了一声,跃下后到自己碗里吃鱼肉,白猫与幼猫翻滚打闹。
林汐之回到家,把为数不多的家丁婢女吓了一跳,“三小姐,您回来了?!”
“嗯,爹爹呢?”林汐之环顾一圈,手里攥着自己的裙摆,没看见林禹赫出来。
“侯爷年前便去大小姐府里住下了。”
“大姐姐家?”
下人们个个愁肠百结,皆点头,林汐之站在原地看了一圈,又出门去,柳随风跟在她身后,只听她说道:“去颜府。”
“颜府又怎么走?”柳随风还未到过雍京,只能看着林汐之,发问又发愁。
林汐之皱起眉头用力想了想,没想起来,回头与他对上了目光,两人皆无奈,柳随风道:“问问。”
林汐之微微耸肩,“只能如此……”她亦知晓那是毒症。
柳随风自己走到街口,问了个路人,林汐之远远看着两人交谈,那路人抬起手指路,柳随风亦伸手指了同一个方向,似是确认,两人相互拜礼,便分开了。
“问到了,还挺热心肠。”柳随风回来时一脸欣喜,似是与什么知己聊了什么畅快的话题。
林汐之不解,“如何热心肠?”
“他说他带我去。”柳随风似见了难得一见的宝贝,目光澄亮。
林汐之点头道:“不过,要是人贩子,也可能会带你去的。”
柳随风一顿,白皙的脸上喜色尽散,“……之儿,咱们还是想点儿好的,才能招来好的。”
“哦……”林汐之认为自己只是说实话,没觉得哪里好哪里不好,又道:“我们快走吧。”
林禹赫正与林芸用着晚膳,颜崇安匆匆吃过又回了天崇卫料理年前留下的手尾,大梁细作的话令他难安,楚逍不管,他便自己在各处设了提防。
林汐之随着府兵进门走来,桌边两人手里的两双筷子同时落在了桌上,林芸先一步跑了出去,眼眶里转了满满一圈泪,右手抬起了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