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禹赫肩背一暖,反应过来后连忙推开女儿正为他系着系带的手,“之儿自己穿着,爹爹不冷。”
楚逍望着窗外飘雪,扯下了自己身上的玄色狐裘,甩开披在了林汐之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悍妇又想着污蔑我虐待你。”
“你有病吧?谁污蔑你了?!”
林汐之恼着便要挣开,楚逍将暗花织金的系绳一把拽住,缠在指尖绕了一圈,将她拉近自己,“你若敢解下来,我现在便把你们两个扔下去。”
“你……”
林禹赫拉住了还要呛嘴的女儿,恭敬道:“殿下莫怪,小女向来不问窗外事,不识规矩。”
“林侯家的小姐果然与众不同,久闻不如一见。”楚逍说着便坐回窗边,脸色与窗外的雪天无异。
车驾停稳后,楚逍拉着林汐之跟自己下了车,又命鬼羯将林禹赫送回侯府,林禹赫安然坐在车内,闭上眼歇息。
林汐之鼻尖萦绕着火燎沉香的味道,望着车架往城西走远,玄黑的狐裘带着楚逍身上的温度裹在她身上,她抱起拖在地上的边摆大步走向王府大门。
“你自己回去。”楚逍撂下一句话后走进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中。
林汐之回头时,已见他乌黑的长发上落了满头雪白,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便站在王府的门庭里看着,直到他墨黑的身影消失在渐渐呼啸的风雪中。
楚胤寒的御驾冒雪而来,正正停在了林汐之面前,六匹宝马健壮有力,喷着鼻息立在漫天的大雪中,楚胤寒下车时,林汐之以为他是来追自己的父亲的。
她跑上前去,跪在了雪地上,“陛下恕罪,父亲年事已高,陛下若要关押,关我就是。”
楚胤寒左右看着没见楚逍身影,着急忙慌地把她拉起来,“快快快快,起来起来,逍儿见了可要怪寡人苛待你了。”
“陛下……”林汐之愕然间被楚胤寒拉起,她不知道这对不对,总之从未见过。
楚胤寒待她站好,低声问道:“逍儿呢?又出门去了?”
“嗯,殿下说有事,便离开了。”
跟来的首领太监撑起一把大伞挡在两人头上,“陛下,王妃,雪天寒凉,快进屋吧。”
林汐之忙往一旁退开,“是,陛下快进屋吧,是臣女思虑不周了。”
楚胤寒点着头眉开眼笑,“好好好,听我乖儿媳的。”
林汐之陪着楚胤寒入府,府中下人带着他们俩绕过前院的庭园,入了内院正厅,炉火升起后,凤儿方才赶到,“陛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属下可为陛下通传。”
“凤姑娘可是办了一手好差事啊!”楚胤寒面色一冷,望向跪拜在前的凤儿。
凤儿知道定是自己又放了一块空白喜帕在楚逍床上的事情,亦不否认,“府中细作众多,望陛下体恤,殿下日日懊恼,无法安眠,昨夜亦有细作听房,实扫殿下兴致。”
“你倒是忠心,但皇后亦是关切之举,你当明白。”
“是,属下明白。”凤儿知道这番话是为了让她传给楚逍的,便只是应下。
林汐之听着觉得不对,辩道:“陛下,当真关切可亲自探望,布下眼线是为窥探,此乃监视,意欲控制,并非关切。”
风雪的声音尤其大了些,穿过门窗缝隙响在屋子里,楚胤寒和凤儿皆望着她不做声,炽燎从角落里钻出来,躺在了炉火边上。
林汐之只觉得奇怪,望向门外的大雪,又对凤儿说道:“姐姐可要去给殿下送件衣裳?”
凤儿心神一转,摇头道:“王妃有所不知,殿下不曾吩咐的,便可不做,否则适得其反。”
“什么适得其反?天冷,让他穿衣裳,如何能反?反的什么?”
“这……”
楚胤寒见凤儿与自己一样哑口无言,笑起来,“好,好啊,我儿娶了个好媳妇儿,哈哈……”
杨舒沁冒着大雪从外院吆喝着入了内院,一声声表哥夹杂着风雪声传入,炽燎伸了个懒腰,嗷嗷叫唤起来,林汐之不知何故,眨着眼往外瞧。
只见一窈窕女子活脱爽朗,从远处檐廊下探着身子望向自己,之后便小跑着奔来。
一阵钗环响动渐渐靠近,眼前女子可人俏丽,林汐之心想:“难道这才是楚逍的心上人?”
她拜礼道:“见过郡主。”
杨舒沁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被逼着嫁给楚逍的女子,嘲笑起来,“哈哈,你就是林汐之啊,倒了大霉了吧哈哈哈哈。”
楚胤寒在屋里咳了一声,杨舒沁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一点点转过脸去,怯道:“舅……舅舅也在啊……”
“说什么话,什么倒了大霉?有你这么说你哥哥的吗?”
“哥哥不想娶她,舅舅何必掩盖事实……”杨舒沁低下头嘟哝起来。
楚胤寒怒道:“看来真是把你惯坏了,以后不许到逍儿府里来!”
林汐之心想若楚逍回来发现自己的心上人因着她的缘故被禁足,岂不是要玩儿完?她忙上前劝住楚胤寒,“陛下莫生气,妹妹性子直爽,我还等着她陪我聊聊天儿呢,可不能赶了她。”
凤儿忙帮衬着,“陛下息怒,安南郡主性子直,殿下亦是知道的。”
楚胤寒看了一眼林汐之,见她并不在意,翻腾的火气消了些许,“你们看好她,瞧瞧她说的什么话,她母亲见了都能气活过来。”
“是,陛下息怒,臣女定看好妹妹。”林汐之挡在了杨舒沁和楚胤寒之间,“臣女这就先带妹妹回屋歇着,陛下消消气。”
林汐之连拖带拽地拉走了杨舒沁,离了正厅院落,杨舒沁便一把甩开了她,“你撒手,我自己会走,表哥家我熟得很。”
“嗯,那郡主自便,只是莫要去那再与陛下照面,若你被禁足,楚逍回来怕是不肯与我善了,这和离之事,也怕要拖到猴年马月去,郡主便不得与殿下相守了。”
“什么?!”杨舒沁听了她的话惊得几乎喊出声来。
林汐之说完叹了口气便往回走,心想总不能撇下皇上,徒留杨舒沁愣在园中廊下。
杨舒沁看着林汐之身上的狐裘,宽大得拖在地上,那分明是楚逍的衣裳,她偷偷一笑,觉得好玩得紧。
林汐之回到厅中不见楚胤寒,追出门去,正好看见凤儿目送御驾离开,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林汐之抱起玄黑的狐裘转身往回走。
大雪渐霁,有日光照破阴云,西面浓云似有裂隙,渗着金色的天光,凤儿声称有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