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唇角微微动了一下,眼底泛起任谁都能看出的决心,一双白皙的耳尖浮现桃色,最后只点了点头。
二人没再说什么,老伯刚要给他打一碗凉水,早消失在转角处的孟晚歌却又折了回来。男子慌忙背着书箱转身就走,却不想突然被她叫住。
“等一下。”
男子当真停下没再往前,却迟迟没有回过身来。
孟晚歌弯身从地上捡起一本书,递给他:“你的书掉了。”
他背后一僵,嘴张了张却说不出来一个字,最后竟像是落荒而逃一般什么都没说地跑了。只留下孟晚歌站在原地,将一本书举在空中。
孟晚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知道她是昭阳公主才被吓成这样。她瘪了瘪嘴举起手就要把那本书扔到脚下,刚举过头顶又瞟了一眼旁边的老伯。
老伯看着她,似乎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也没有出声制止。
“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她问老伯。
老伯说:“该摔。”
她乐了,把书扔到了老伯面前:“藏起来,若是他回来找,你就管他要十两银子。”
说完后她走进铺子里,在她之前坐的地方找到了掉在这儿的一方手绢才又离开。
“那小店的掌柜当真去要了那人十两银子吗?”裴寂坐在孟晚歌对面,认真听她讲完这么一件往事后,笑着问道。
这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到若不是孟晚歌今日来吃了蜜水冰酪都不会想起来这件事。其实很多事她也记不清了,她不记得那个男子到底说没说话,也不记得那日的月亮圆不圆,只记得那个男子虽是穿着简朴却身姿挺拔。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她却无端想起来了。
兴许是那日的蜜水冰酪太甜了。
孟晚歌摇摇头:“掌柜心善,自是一个铜板都没收。”
这是她猜的,她后来再去又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她早将这事抛到脑后,那老伯也没再提起。
“如此说来那掌柜的确是个好人。”裴寂应和一句,又问,“这家店在苏州吗?等回苏州了,阿蓁带我去瞧瞧。”
孟晚歌正吃了一口冰酪,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噎了一下,猛咳了好几声才见停。裴寂连忙替她倒了杯温水,她捧着杯子慢慢喝了一口。
“那、那小店早没了。”她放下杯子,低头看着已经吃了大半的冰酪,胡诌道,“老掌柜的儿子在别处发了财,将他也接走了。”
说完她偷偷抬眼看了裴寂一眼,见他好似没有起疑,倒是一副很可惜地模样。
“那真是可惜,阿蓁爱吃的,定是不差,我却无福消受了。”
她连忙道:“想来你方才说的,在清平街外面的那个铺子也是顶好的,不比我说的这家差。”
裴寂笑盈盈地看着她,却没再说话。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低着头将碗里剩下的冰酪都吃干净。
此时只是初夏,还不算太热,冰酪吃进嘴里还是稍显寒凉了一些。裴寂叮嘱了好几次,孟晚歌才不情不愿地停下来吃几口点心。
过了一阵,孟晚歌刚将一块百花糕吃完,便听到另一边突然嘈杂起来。她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探出头去,才看到从二楼厢房走下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位女子,约莫十六七岁,身着烟紫色纱衣罩裙,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娴雅。在她身后跟着一位少年,和几个婢女。
只见那少年快走几步追上她,撒娇一般地拉她的手:“姐姐,你便饶了我吧,二叔若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女子甩开他的手,蹙眉沉声道:“别求我,二叔明日便要到了,你自己想法子。”
说罢她先一步下楼快步离开,后面的少年哭丧着一张脸瞪了周围的人一眼,也跟着跑了出去。
“那不是柴家的大小姐吗?这是怎么了?”隔壁的小隔间里有人好奇道。
另一个人答:“还能怎么,肯定是那个混世小魔王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呗。要我说啊,柴家出一个柴玉白已经将气运用完了,下面连一个好苗子都没有了。”
“也不能这么说,听说那柴大小姐就天资聪颖,很不一般。”
“那又如何,谁不知道他们柴家家训,传男不传女。柴姝就是再聪明,也只有给她那没什么本事还总闯祸的弟弟收拾烂摊子的份儿。”
一时间有人唏嘘,有人应和。
孟晚歌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二人是柴家的人,她回头看向裴寂。
裴寂摊手:“我不知道他们在这儿。”
他今日只想带她来吃一碗冰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