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意让你去边境,代替赵愫愫。”
“这,这……陛下,这万万不可啊,”伍冯风吓得舌头都打了结,他忙咽了下口水,按捺住惊吓,“且不说臣对边境之事并不熟悉,就算是熟悉,那赵愫愫岂是凡辈?”他没说完后面的话。因为他们二人都清楚,赵愫愫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难以撼动,若是轻举妄动,到时候恐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萧晋平显然主意已定,她摆摆手,只道:“明日圣旨便会下来,舅舅且回去等着吧。边关已无大事,那些散兵游勇已是不堪一击。”
伍冯风面露难色,却不知如何是好,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魂不守舍地回到如今的伍府,险些撞到大门。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如今可是在都城,没个皇亲国戚的模样,成何体统!”
伍冯风被这厉喝震得瞬间回魂,连忙站定,嘴里的话险些一咕噜吐出来,一看是自己母亲,连忙将嘴闭上了。一番耳提面命,他灰头土脸地拖着身体回了屋,吃了夫人熬的一碗莲子羹,才缓缓将今日之事吐露出来。
伍夫人是个明事理的,知道丈夫本心不愿去蹚这一趟浑水,却也知道婆婆的性子,于是答应先暂且瞒下来,打算明日找个机会让婆婆出门去,只留几个亲信的人在府中。哪知窗外一个侍女全听了去,转头就告诉了老夫人。
“不愿去?哼!果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如此好事,他去了能少块肉不成!”老夫人一番思量,决定不能坐失良机,她传来侍女,拿着萧晋平给的令信急急忙忙入宫去了,将那本该明日才宣的圣旨今日就拿了回来。
两夫妻一见那圣旨,心中叹息,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得认了下来。
此事当然瞒不过沈缱的眼睛,伍冯风走出宫的时候他便得到了消息。属下多是大澜人,对大诏之事不大关心,但他们都知晓当初是主祭大人的心上人将这如今的大诏皇帝救下的。恩将仇报,是大澜人最痛恶的罪恶,换到大诏是该受鞭笞的。
大澜没有君主,只祀神,不知什么是无情帝王家,只知此行会触犯神怒。
“愫愫如何说?”
“赵姑娘只说随她去,这个人她来处置。对了,还有一事,方才咱们看到伍老夫人入宫了一趟,手里攥着一张卷轴,应当本该明日赐下的圣旨。”
“我知道了。”沈缱并非多言,只微微颔首。
“大人……您不打算做些什么吗?”属下有些不解,他知道赵姑娘不是寻常人,但是依大人的能力,事情明明能够更简单的。
“她既然对我说了这句话,那便听她的。她想要做前锋,那我做她最后的后盾便是。”
“可是……”
沈缱温柔地抚了抚兰花的叶片,“好了,将这盆花送过去吧,她会明白的。”
下属得令,抱着花小心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又有人踏进了门。
沈缱背着人,兀自抄着经书。柔和的秋光洒笔墨纸砚上,本该是萧瑟的光影,在他指尖却消减了倦怠,取而代之是千帆过尽的沉敛与平静。
他未曾停笔,只淡声问道:“听说近来朝中有几个人不太安分?”
身后传来声音,低声道:“回大人,闹事的都是前几日调回都城的南逃官员,可要呈上名册。”
前些日子赵姑娘说想要让萧寅当初贬谪的官员回来,虽是气话,但大人都调查过这些官员,大都是国之忠臣,被贬也只是因为说了真话。但萧晋平要召回来的那些,可都是南逃的官员。这些人,说是贪生怕死之辈都是夸赞了他们,一个个出事跑得比谁都快,天下稍定便出来仗势欺人。换作在大澜,这样的人是要被处以烙铁之罚的。
他跟在大人身边六七年,处置过类似之事不说万条也有千条,神谕上对这样的人的刑罚如数家珍。就这群官员里头,就算是罪行相对轻微之人也得挨一顿烙铁,叫他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罪行恶劣的便叫莲守阁处死了,哪还像大诏人一样,还放人重新出来做官。
作恶还不受罚,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也亏大人心地善良,入乡随俗,不和这些人计较。
“大人,那几个手下沾过血的我都叫人盯着,可要加派人手?”他们不掺和大诏政事,但这点儿人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用,”沈缱微微抬眼,略略思索,“都是罪孽深重之人。都杀了……也不会惹得愫愫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