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本家主是该赏脸。”月玲沉思片刻,随即笑了笑,“但我月玲向来不爱欠谁的,左右不过千两黄金,给你也无妨。不过,月家最近少哥看守的侍卫,不知楼主是否有意?如此一来,你得了钱,我得了面子,如何?”
“月家主还真是……不肯吃亏啊。”他笑意愈深,折扇在手心轻轻敲了一下,“成交。”
“行,我在月家恭候大驾。”她大手一挥,“走。”
这厢愫愫刚出城门,雨突然下大了。她内心忽然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她骑上马,远远冒雨跑来一人。
愫愫认得他,是沈缱身边的侍卫。他不爱带着侍卫出门,这是为数不多见过的。
正欲叫住他,来人却扑通一声跪在泥地里,大声疾呼道:“赵姑娘,瞿峦山崩了!”
“你……”
不等愫愫多问,他深深喘了口气,快速道:“我家大人他在瞿峦山。”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赵姑娘,剩下的待找到大人再亲口告知您!”
“赵姑娘!”
愫愫勒住缰绳,回头道:“还有什么!”
“方怀之……也在山上。”
愫愫闭了闭眼,起码急速向瞿峦山奔去。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沈缱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人。
她原先认为他将圣子的权柄交还给霍琰只是为了斩断自己与大澜的关系,现在想来,他分明是要给霍琰一个从头再来的微小希望,让大澜子民看出霍琰并无圣子担当从而失去信任。
薄情寡义,无勇无谋。
前者已在方才得到了印证,后者竟要他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他可真是聪明。
愫愫气得牙痒痒。
她并不责怪沈缱用计。上辈子的年少的他正是因为不够狠,从而落得那样一个结局。她只是气,气明明有那么多办法,他非要拿自己做赌。
她勒住马,往上望去。
瞿峦山近在眼前,山里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浊流奔涌而下,一路上摧枯拉朽。
明明是秋日,这泥流竟比夏日暴雨之后还要势不可挡。
看着这一幕,愫愫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来不及拴上马,沿着青石台阶冲上山去。
路格外难走。
去谢家的青石板路两边处处都是颓垣断壁和断裂的枝桠,饶是她脚步不停,仍旧费了近半个时辰。
她没能看到沈缱,反倒看到山崖上一道黑色的影子。
愫愫的剑撑着地,青丝成缕,分不清是汗还是雨水。她抹了一把脸,背脊一阵寒冷一阵灼热。
山崖上的那人忽然转过身来。
“愫愫。”
“沈缱呢?”
“死了。”他摊摊手,满不在乎。
“你骗我。”她攥紧手心,视线却停留在山崖边上那把剑上,久久不曾移动。
那是,沈缱的剑。
“你骗我,你上辈子就骗我,这辈子还想骗我……”她克制不住声音都在抖,寒冷与恐惧已经剥夺了所有思考的可能,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滚烫泪水一滴一滴砸下来。
“愫愫,不许哭了,上辈子已经哭够了。”
这辈子的小姑娘,要永远快乐。
“我恨你。”
他笑了,“好啊,恨吧,这样的话,我们就拥有下辈子的羁绊了。”
“便是拥有下辈子,我也要和沈缱,永远,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