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玲一眼拆穿,“是没钱了吧。”停云楼高耸如云,外壁所用的都是三年以上的木材,耗费巨大难以计数。这楼内陈设崭新,必是开张不久。若不是无钱可用,她才不信巫停云那铺张的性子会不肯修缮。
他话音一转,指着屋檐一角道:“哎呀,果真是许久没来了,这地方都结蛛网了,得打扫打扫……”
他刻意装糊涂,月玲也并未再问。在楼上坐着等巫停云。
月玲左等右等也不见来人,只有其间小厮上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
她倚在围栏边上,百无聊赖地听台下的说书人讲着一些老掉牙的红尘往事。日头渐渐地低了下来,已接近日入时分。
月玲指尖敲着桌子,正要从台下收回视线,忽然望见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走了进来。
月家在梅山百年,寻常月家子弟皆要习武,她虽一介女身且是月家旁支,儿时家中仍然浸染着武学之风。
眼前这两人明显是个练家子。面容有过矫饰,从骨相身材来看,似乎不是大诏人。
难道他们就是那两个逃走的大澜刺客,可是……哪能她一出门就碰见了。
月玲在原地待了半晌,思虑片刻给愫愫传了信。
那两人捡了一处靠门的位子坐下,凑在一起窸窣了许久,其间余光始终在扫视着周围。
“大哥,就是这里。”
“你说……这人真能让我们回去?”
“我们给得起钱,听说这停云楼楼主是江湖中人,不参与朝政,只爱钱。”
“可若是这是他设的一场计,我们岂不是要搭在此地了?”
“穷途之人,没有别的选择,且等上片刻,若见势不对,我们立刻就撤。”
月玲抬起眼,看向方才出声的青衣男人,眉心微拢。
巫停云双手倚在桌上,眸子看着月玲,眉梢微扬。
他一身青衣,身似修竹,腰间坠着一个青白玉佩,玉穗飘摇,无声而有声。
“如何?月家主难道不打算谢我?”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相隔如此遥远,怎可能会听清,定是唬她。
“无妨。”他笑意未散,直起身,看向楼下两人道:“这两位,是要我动手,还是您动手?”
“听他们这口气,你不是向来厌恶这些事情么,怎么?如今也要来插上一脚。”他们这些江湖人,说的比唱的好听。平日里高谈着为国为民,实则国家一出事南逃得比谁都快。
“月姑娘,在下不比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别一棍子打死。”
月玲抬眼,打算听听他给自己编出什么花来。
“正如他们说的,作为一个爱钱如命的人,怎么能放过这等好事。只可惜他们出的钱不够多,比不上月姑娘您的地契。”
月玲垂眸,似笑非笑,“怎么?我还要谢你不成?”
她知道这气出得无凭无据,但被他晾了快一个时辰,心中不免有些不吐不快的怨气。
巫停云倒了杯茶,双手奉上。
“既然如此,待我将人抓人再向姑奶奶你赔罪如何?”
“不必了。”月玲看着门口进来的人,笑颜顿展,瞥了身后人一眼,“哪儿凉快那儿待着去吧。”
被她当抹布一般丢开,巫停云却也不恼,吩咐小厮换了壶茶水过来,打算坐下看戏。
不愧是他精心挑选过的位子,战况一览无余。
愫愫得了月玲眼神知会,提着剑二话不说就冲上去。
“什么人!”
两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拔剑出鞘,迅速迎下愫愫一击。
她偏了偏脑袋,剑锋破风而过,落叶斩花,力达千钧之上,身似云燕,剑指三寸之下。
两人心下齐惊,在剑锋将至的瞬间堪堪避过。喉间一热,竟是破了一层皮肉。若再深几分,必然丧身在此剑之下。
见他二人避过,愫愫不禁高看了他们一眼。
这两人功夫很是不错,一招一式不显山露水,却沉劲有力,如同风过屋檐,了然无痕。
“杀!”
“麻烦。”愫愫叹了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闲庭信步。两人正面迎敌,再抬眼,剑锋一寸之地的对手却如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肩头骤疼,齐齐跪倒在地,捂住的伤口血流如注。他们惊恐回望,终于望见了那个如同神明一般的女人。
她高然立于楼阁之上,剑锋指向两人,剑上血滴一滴一滴淌下。
“方怀之在哪。”